沉默半晌,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薄韞白。
現場除了他,大概再沒人能這麼精準地猜到柳拂嬿的腦迴路。
他無語地看一眼柳拂嬿,滿身不羈碎裂一道縫隙,素來清矜桀驁的雙眸,也染上沉黯的光。
只消片刻,他心裡這股不爽,直接蔓延到了沈清夜身上。
薄韞白沒再多看那位損友一眼,抬手將柳拂嬿帶到無人的角落,正欲開口。
結果卻是對方先說話。
「你放心,我尊重所有的性取向。」
「這完全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合作關係。」
柳拂嬿一字一句,說得誠懇又尊重。從眼睛到唇角,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透露出半分不妥。
男人下頜線繃得筆直,眸底滿是霧靄。寒意凜冽,沒有一絲要消散的意思。
他平日不碰煙,但不意味著從來沒抽過。
然後,又淡定地撫了撫沒有一絲褶皺的上衣。
男人薄唇抿得平直,眸底冷冽,不帶一絲溫度。
柳拂嬿誠懇地和他復盤當時的情況,末了攤手道:「所以說,我確實不知道真的假的。」
酒吧里放著現代風的拉丁音樂,輕快又明媚。伴著窗外椰島海風,本應叫人心曠神怡。
她凝視面前的男人。
但凡是個真要找她出櫃的同志,此刻都有很大概率,會感動得熱淚盈眶。
乾乾淨淨,空空蕩蕩。
女人今天穿得很簡約,黑色一字肩搭配白色西褲,氣質知性優雅,又很不合時宜地,為她剛才所說的話平添了幾分認真。
見對方是這個反應,天大的誤解也煙消雲散了。
最後這四個字,他說得尤為冰冷。
不知怎的,不爽好像又深一層。
「我找你結婚,是因為那張照片……確有其事?」
正在糾結,忽然有一個不知哪來的路人甲,手裡揣著Treasurer的香菸和搪瓷鉑金打火機,很沒眼力見地跑過來給倆人敬煙。
「所以你以為,」
薄韞白沉默片刻,額前微微凸起一根青筋。
無論如何,這好像不是……她意料之中的反應。
「你之前來找我,也沒說清楚。只讓我搜一下聞。」
倒不如說,眼下這個情景,確實讓人有來一根的衝動。
她總算開口:「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一點誤會。」
不過這衝動也只是一瞬。
聞言,薄韞白眼底的冷意半點未化,說話時,仍是那副漠然到極致的嗓音。
柳拂嬿原本打算做更大度的一方,再努力構思幾句措辭,爭取把這個歉道到他心裡去。
「薄先生,薄太太,」對方殷勤地將香菸遞到男人唇畔,「我們那邊都抽上了,您這兒也來一支?」
柳拂嬿沉默片刻,無言地垂下頭,像個做錯事的中學生,短暫應了聲「哦」。
看著看著,視線稍移,又莫名注意到她的耳垂和脖頸。
但柳拂嬿卻總感覺風雨將至,能聽見火藥桶滋滋作響的聲音。
很奇怪,儘管她剛才就已經道了歉,但薄韞白這滿身的寒冰,好像還是沒有要消融的意思。
這人平常明明也挺好說話,完全沒有這麼不饒人。
那雙平素波瀾不驚的眼,也含著些許禮貌卻不逾矩的關懷。
話音落下,兩人就僵在了這兒。
但奈何她學的是畫畫,不是寫作。這一時半刻的,也不知該說什麼。
薄韞白:……
他向來沒有心安理得讓別人吸二手菸的習慣,目光極淡地掃一下柳拂嬿,正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