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合作方給薄韞白定的這間酒店套房,柳拂嬿並不陌生。
她高中畢業那年,柳韶曾大賺一筆,帶她來這兒住過一個星期。
時過境遷,她已經不再是那個矛盾又茫然的高中生,柳韶也不復笑靨如花的年輕模樣。
只有這些冰冷的建築,在一次次的更疊代中,愈發變得完善而奢貴,被歲月鍍上一層沉穩的暗金。
上鎖的浴室里,柳拂嬿放好了滿缸的熱水,在瀰漫的水霧裡眯起眼,辨認著浴球外包裝上的外文字樣。
學國畫不用精通英文,她只是剛過六級的水平,不太認識這上面的單詞。
此時半蒙帶猜,扔了顆粉色的入水。
綿密的泡沫湧出,乾花瓣在水中舒展,香味一點一點暈染開來。
是大馬士革玫瑰,混雜一點清冽的佛手柑氣息,還算沁人心脾。
柳拂嬿屏住呼吸,整個人沒入水中。
給最後一家付款的時候,他才看見微信,回復了一句:[不在,十五分鐘後回去。]
發完消息,薄韞白放慢了腳步。
他問過前台,哪裡有地道的本地小吃。
整個人裹在雪白的長毛絨被單里,渾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連腳指甲都藏了起來。
卻還是猝不及防地,看見了床上的女人。
來到街上,四處炊煙滾滾。小攤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熱情地往耳朵里涌,煙火氣鋪天蓋地。
客廳里一片漆黑,除了玄關處的感應燈亮著,似乎再也沒有其他光源。
清冷側顏鍍上一層淡淡的暖調輪廓,眸底依稀被碎光照亮。
剛轉過拐角,忽然看見,客臥的房門大喇喇地開著。
薄韞白不在房間裡。
浴室外面是客臥,窗明几淨,空空蕩蕩。
室內安靜極了,像是沒有人在。
才出聲,又吞回去。
抹完,又看見了一同擠在包里的遮瑕膏。
只有一小段後頸露在外面。
忘記了問她是幾點的車。
漣漪和虹色的光影破碎起伏,覆在她白皙的脊背上,宛如傳說中蠱人心魄的人魚。
可這段距離不遠,來到套房門口,他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只過了十二分鐘。
她從床頭柜上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給薄韞白髮消息:[你在屋裡嗎?]
遲遲沒有回覆。
暮色濃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湧進來。遠方燈火點點,一片溫暖的昏黃。
從中透出一片方方正正的、瑩白的光。
聽見響動,柳拂嬿回了頭。
浴缸空間很大,水中人長腿輕盪,黑髮在水底沉浮搖曳。
皮膚光澤如玉,半掩在帶著潮氣的黑髮之間,若隱若現。
過了一陣,薄韞白收回目光,見發消息的時間已是十六分鐘前,於是刷卡進門。
男人抱著手臂,倚著門邊,側目遙望那片金色的燈火。
冰冷的身體一瞬間被溫暖包圍。芳香的熱流傾覆而下,舒服得簡直叫人落淚。
柳拂嬿抱著膝蓋,坐在床上。
她斟酌了一番,重叫道:「薄先生?」
她拂去落在額前的碎發,把頭埋得更深了些。
柳拂嬿拉好窗簾,打開燈,想出去看看自己的衣服有沒有烘乾,又不知道薄韞白在不在外面。
洗完澡,柳拂嬿拿出包里的爽膚水,隨便抹了一層。
「薄……」
她看向鏡中的自己,猶豫了一瞬,還是拿出遮瑕膏,用無名指腹暈開一點,淺淺遮在了頰畔。
薄韞白在幾個招牌上寫著「百年」、「傳統」的攤位前停下來,打包了幾袋東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