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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查不可?”
“嗯,非查不可。”
王二麻子揉了揉眉心,无奈了半响,掌心向上摊开。
“谁叫哥哥欠你的呢。把实物给我,我再请他吃顿酒,或许能再套出来点……”
梁映从包袱里摸出箭镞交了过去,目光却在包袱中另一把造型奇特的柳叶刀上停驻许久。
那刀柄的末端刻着一道快被指尖抚平的粗糙如意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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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梁映曾觉得万物无趣。
而其中最为无趣的便是他自己。
一身布衣游荡在街市之中,往来的同龄孩童们一眼就认出了梁映。霎时间手上玩的那些游戏通通失了滋味,他们闹哄哄地跑到梁映身边,学着大人捂着嘴,声音却不小地嬉笑着。
“瞧啊,这不是‘金枝玉叶’的小公子么~我们都躲着点,免得他家婆婆又说我们带坏他~”
“可哪家金枝玉叶披头散发的,连乞儿都不如~我娘说有回见着他正脸,都能镇宅了~”
“你怎知,万一和话本一样,藏着一副惊天动地的容貌呢?”
“二丫喜欢?以后让他娶你呗,给你做夫君~”
“你夫君!”
“你夫君!”
听着这些话,却掀不起梁映眼底半分波澜。
在京都市井,无父无母的孩子就如同肉眼看得见的残疾一般,闲言碎语从不肯消停。大人们言传身教的鄙夷,让小孩学去十成十,演化成最纯粹的恶意。
有时是石子,有时是拳脚,有时是言语。
梁映从小就尝了个遍,到如今已经能完全充耳不闻。
倒不是阿婆教导他要如此。
正相反,阿婆从来是要他有仇必报,无需忍气吞声。
可他试过,反手回击过。
但现实的结果是,阿婆要用一日辛苦赚来的几十文,买药买果子去受伤的人家赔礼。阿婆说不管对错,事情不能闹大。
她信他不是主动伤人,所以从不曾叫他同往,但也因为他的缺席,赔礼很难被接受,总是要阿婆本就佝偻的脊背更折弯两分。
梁映偷偷跟去看过,嗓子眼像被塞下一块千斤坠,一直沉到心上。
他以为他天生不怕疼,却原来,有些事无须有伤口也会难受。
这世间,争不得,要麻烦阿婆磨破嘴皮和鞋跟。
又退不得,阿婆见着他的伤口,那些自责自哀更如利箭穿心。
他什么都不该做,什么也做不了,何其无趣。
明明活着,有时又觉得自己早就死了。
穿过街市,他来到城郊一家废旧铺子旁的枯树旁,倚着树根坐下。
据说这枯树曾吊死过人,所以无人敢近,给了梁映不少清净。
不算锋利的刀光闪过少年死灰的眼底,左臂的布衣袖子被缓缓拉起,尚且稚嫩的皮肉却盘布了数道细碎的疤痕,从新旧程度而言,每一道相隔的时日像是被精准计算过一样。
而今日,正是又到了时候。
鲜红色缓缓流淌到少年的指尖,又滴落在枯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