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董梁和董朗被管晨晨赶去客房睡午觉,她拽着裴沛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美食纪录片。大学的时候裴沛住上铺,两人经常挤在她的床上盖着一床被子看恐怖电影,现在一起看纪录片。
管晨晨开了一瓶起泡酒,酒味很淡偏甜,凉度也刚刚好,沙发边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还行?”
裴沛知道她问的不是酒,抽出一根烟,想起家里还有孩子又放了下来,管晨晨回头看了看关着的客房门,估计俩崽子睡熟了,随手拿起打火机,还是把那根烟点着了。
“还没跟我姐说。”
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裴沛父母走的很早,裴靖大她四岁,从小就扮演了母亲的角色。
在大学工作了这么多年,可思想非常的传统。哪怕陈哲鸣在外面养女人,只要不养到她面前,裴靖就能当作不知道。如果知道裴沛结婚了,她会不分理由的去劝和,甚至会去劝裴沛生一个孩子来稳固婚姻。
裴沛不想花精力去跟裴靖沟通,太累了。
“能瞒多久瞒多久吧。”
管晨晨的泼辣遇到裴靖是一点儿用武之地都没有,除了躲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纪录片是挖掘重庆当地美食的主题,满屏幕火辣辣的艳色,吃过饭后这样的画面杀伤力不是很大,旁白的声音很好听,在午后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效果。
傍晚的时候司机来接管晨晨和孩子,人都走到门口了,管晨晨还是忍不住回头说:“不痛快你就说,老憋着再憋坏了,跟我还见外吗?”
“不能!”
“那不能!”
管晨晨打开门把两个捣蛋精塞给等在门口的司机,转过身给了裴沛一个拥抱,拍了拍她的背。
管晨晨身上是熟悉的香水味,还有一点中午进过厨房的烟火香,闻的裴沛鼻尖发闷。
回到客厅,酒还剩三分之一。
太阳的光从淡淡的黄色逐渐变成了橙红,带着一片云晕染成了绯霞,杯子空了又空,裴沛在地毯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她和瞿西洲刚结婚的时候。
裴沛不太回忆这段时光,太美好了,和现实对比,又太过讽刺。
瞿西洲这样的臭脾气,他们却几乎没有吵过架。即使到了后面,两个人也从来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裴沛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给感情做减法,直到有一天,瞿西洲变成了负分。
梦里面的场景,是瞿西洲给她穿袜子。
裴沛的印象里,裴靖都没有这样做过,更遑论样子已经模糊不清的父母。
那个男人锋利的眉目低垂,嘴里叼着烟,香烟袅袅的朦胧里,他的脸是说不出的温柔。
大手握着她的脚,慢悠悠的从足尖向后延展,下意识蹭了蹭裴沛的踝骨,光滑的皮肤和纹理分明的指腹,彼此都触感鲜明。
这种亲密比更无间隙的接触更让人窝心,裴沛卸下了坚强,没有伪装,面对瞿西洲都是真实的情绪。
心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如此柔软。
穿好了袜子,瞿西洲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附身上前,在裴沛的唇角啄了一下,然后把人牢牢的锁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裴沛的呼吸间都是烟草的气息,还有瞿西洲身上属于他自己的味道,被这个人包围,让她无比安心。
画面翻转,变成了他们结婚的第五年。
那几年瞿西洲把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面,他跟人合伙创业,时间被分成很多份,曾经属于裴沛的时间划出去很多。
裴沛在工作上作风强硬,不太像个女人。
没有父母的庇佑,她靠不上谁,不擅长利用性别的优势去更捷径的得到一些东西,到现在她依旧不理解,为什么第一面,瞿西洲会为这样一个硬邦邦的女人动心。
裴沛那几年也忙。想上位的不止她一个,利润上不撕下一块肉,在刘总那就没有利用的价值。
她为了有机会跟曲辽平分秋色吃了很多苦。
这些事她从来不会跟瞿西洲说,因为清楚瞿西洲的答案只有一个,没必要那么努力,什么事情还有他。
可也就是那个节骨眼上,裴沛开始经常性的找不到瞿西洲。
不是不知道人在哪里,是她下班了,瞿西洲还没回来,两个人的时间永远凑不到一起。偶尔想跟他说几句话,微信回了没几条,人就不见了。电话打过去,有时候接电话的人是栗黎。
裴沛理解的,瞿西洲太忙了。
很多事等着他去办,很多决定等着他去做,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跟裴沛分享生活了。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沛甚至不再会去刻意的记瞿西洲哪一天在哪座城市。
瞿西洲不是个细心的男人,但是个有原则的男人。
梦里还是那张双人床,裴沛半夜醒来,身旁是瞿西洲熟睡的脸。她细细的打量着很多天都没见到的人,发现哪怕他睡着,眉心也是皱起的,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裴沛在被窝里握住了瞿西洲的手,在他手心寻找那条熟悉的掌纹,他们似乎很久没有拥抱过了。
瞿西洲的掌心仍旧是熟悉的温度,呼吸也是热的,可这张床,盖着被子仍旧让人觉得冷。
睁开眼,脖子因为长时间一个姿势僵硬的不敢动弹,裴沛一动不动的躺了很久,脑子里重复着刚才梦里的场景,怀疑这些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想把这几年重新走了一遍。
这么一睡,居然就睡了一夜。
最后让她起来的,是姚晚姻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