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也不敢言语,自然是乖乖把这一盘子甜糕送了他的手上,这东西就是个甜的,他不怎喜欢,经过冰镇才能成形,在冬日还未能到来之前,做一次可谓成本太高。
周媒婆已经先一步过了门槛:“诶呦韩大夫,今个老身可给您道喜来了!”
韩湘子就坐在堂前,目光却落在她的身后,李煜端着甜糕尾随其后,他起身相迎,直接给客人让了上座。
藤兰仍旧背着包袱,和长路站在李煜身侧,牛二则和一干侍卫留在了院子里。
甜糕随手就放了身边的桌上,李煜的目光环顾一周才放回了韩湘子的身上:“一早来叨扰,真是唐突。”
周媒婆适时作揖:“恭喜韩大夫贺喜韩大夫,我今天是给您府上送大喜来了,想必以前韩大夫也不知道老身是哪个,说起来燕京的大姑娘小媳妇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作为媒人,但凡经过老身撮合的婚姻,那可都是夫妻和美,儿女盈床,家和业兴,姻亲益彰……”
也不等她话说完,韩湘子已然不耐:“那么,今日是来给我做媒的?”
周婆子差点被他逗笑,赶紧又打了个千儿:“韩大夫真是说笑了,当然是给韩小姐说亲了,小姐正值芳华,现下世子殿下也当婚娶,今日殿下也在眼前,晋王府的世子,在燕京谁提起来那颗都是品貌一顶一的绝儿,正所谓打着灯笼也没处找的好姻缘,这落了韩家,可是韩小姐修来的福气呢!”
这么说话,韩湘子就不爱听了,不过媒人从来都是给人说亲,主子都在后面。
他回眸看着李煜,神情顿时凄苦起来:“殿下休要戏耍韩家了,我阿沐才去几日,才刚认了个闺女也打算让她给我养老来着,你们说说闺女如何给老子养老?当然得招个上门女婿了,不过这话也说得远,等我阿沐烧了三周年再说罢!”
很明显,这也就是婉拒。
周媒婆回眸瞥着李煜,晋王府找她过来说亲她早还乐,想这可是天上掉的大金元宝。试想晋王府的世子李煜,那颗是谪仙一样的人,云端一样的人,哪家姑娘不开眼能不愿意呢!没想到,这一开口就被人推了回来,韩湘子拿着丧子之痛来堵晋王府的口,也是相当。
当然了,晋王府其实是随便找的媒人。这婚事成与不成,关键不在媒人身上,现在李煜要的也就是韩湘子的一个态度,仅此而已。不管韩家是什么反应都在他的想象当中,反正晋王府的婚事如果不成,别个也不可能成,无形当中阿沐就贴上了一个轻易都无人能动的贴。
男人对女人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就当没听见韩湘子的拒绝一样,只看着外面,淡淡开口:“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阿沐呢?”
韩湘子也似漫不经心:“她能在哪?比起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闺女到底稳重许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会儿没起呢。”
容娘送上了热茶来,热气在桌子上面一飘,男人眸光一扫顿时又笑了:“我记得以前阿沐就爱吃甜糕,却不知这位阿沐小姐,也爱吃吗?那可真是巧了。”
韩湘子的目光就落在了那装骨灰的坛子上面了:“谁知道她爱不爱吃呢,但凡我儿爱的东西都给她。”
他悠悠叹着气,容娘回身拿出帕子来擦着眼泪:“先生还是看眼前吧,沐哥儿就是还在也不能看着您伤心,别想着他了,从今往后就把阿沐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也一样的。”
韩湘子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藤兰想起阿沐在眼前时候也曾照顾过她,自然难过,女人本来就容易感伤,此时也有了泪意,她擦着眼泪偷眼瞥着自家殿下,男人神色自然不虞,只不过这一屋子的悲苦情绪还没能坚持那么片刻,小院的大门咣当一声被人踹了开来。
众人皆是循声抬眸,小姑娘手里抓着一把枯草扎成的小人,从门外跳了进来,清脆的声音清亮清亮的:“嘿哈当当当!爹我回来了!”
李煜不由勾唇。
看看看看,啧啧啧,这就是韩湘子口中的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她一身襦裙裙角已经脏污了,发辫微乱只一张小脸淡扫蛾眉是还干干净净。一眼瞧见院里许多人,堂前许多人,少女微怔之余自然克制了些许,尴尬地笑笑,她赶紧给李煜见礼,只不过一低头,还能看见头顶发辫中似不经意扎着根草棍。
简直胡闹,打脸也没有这么快的,韩湘子抚额,李煜起身,对着她这就笑了:“到这来。”
阿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扭捏,提着小草人就走了他的跟前:“殿下怎么这么有雅兴,一大早来看我爹啊!”
这对父女,转移话题都是一个腔调,李煜只是扬眉:“低头。”
阿沐听话地低了头,男人伸手就在她头顶扒了扒,将草棍摘了下来扔了地上:“一大早的,你这是去田里打滚了?嗯?”
少女嘿嘿笑了:“嗯,遍地的麦秆,我还捡了不少麦穗。”
她的笑容略显熟悉,带着些许的狡黠和调皮。
不由自主地,男人也就笑了,李煜回身端了盘子给她:“快吃吧,一会儿这甜糕就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