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片衣角,每一根发丝皆是打理的整整齐齐,连指尖都透着仔细修饰过的精致。
凸出的颧骨和肋骨显示出此人并不强壮,白皙面孔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宽肩窄腰,身姿欣长,更多能看到的是文人尔雅,青竹柔和的气质。
不过这个外表儒雅,注重体面的新郎官似乎眼睛不好。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条薄薄红绸,掩住底下的双眸,却更能显出苍白到近乎病态的皮肤。
左脸还落有一点黑痣,黑夜里格外的夺目刺眼。
初次相见,京照夜瞧见这人艳红滴血的唇,苍白过分的脸,以及那一点黑痣,都衬得他如同雪地里盛开的一枝梅花成了精。
新郎的外表分明刚过而立,一朵梅花才在枝头刚刚绽放,就让人忍不住的担心起来。
层层迭迭的喜服之下还是能看得出他的肉不多,胯骨凸起的骨头顶起几根鲜明的褶皱,总有一种他就快要进坟的,缺失生机的颓败感。
刚在枝头绽开的梅花,也许极快变得枯败,坠入雪里迅速变烂,腐败,眨眼化成一滩烂透的黄土。
若不抓紧梅花还在枝头绽放的时候,多多嗅闻她的香气,抚摸她柔软的花瓣,等她落泥腐烂的那一刻,就只灰剩下空空的惋惜。
轿外全是大片漆黑静寂的天色,一身喜服的新郎就站在轿外,眼覆红绸,微微弯腰,吹过的风送来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和轿中是一模一样的。
京照夜就在这香气里更加的浑浑噩噩,脑子混沌的找不着北,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很奇怪,纵使眼睛被遮住,看不到他完整的五官,却莫名有些许的熟悉感。
看见这人的第一眼,便觉像在前世今生的时间长河里,偶然与他打过一次照面似的。
如同静静流淌的湖水里,小船摇曳中两个好友对坐相看浅浅一笑。
即便不言不语,一切心意全是沉淀其中,天边落寞的残阳也在这抹笑意里逐渐远去。
阴森老宅的门口,喜字灯笼高高的挂着,在风里幽幽的晃,门外的高树上几只乌鸦扇着翅膀飞过。
大红灯笼下停着一顶喜轿,道道黑影僵立在暗红的灯下,照出张张僵硬的红粉笑脸。
天穹的群星映照着远处高楼,重重白雾中藏着隐秘的危险,皆是索命险境。
在这一刻,阴阳被踩碎分界,混杂其中的东西,是人是鬼也难以分清。
轿里表情呆愣的新娘说不出话,动不了身,迎亲的新郎并不介意。
他轻柔的掀开轿帘,伸长双臂把新娘从轿中抱了出来。
京照夜无力靠在他宽敞而冰冷的怀抱里,伸手想要推开他,手指只是软绵绵的捏了捏他华丽的衣袖。
脸上覆盖红绸的新郎竟能看得一清二楚,抱着她准确无误的走过楼梯,穿过火盆,跨过门槛,一路畅通的抵达了偏厅。
那里早有十几个红脸丫鬟耐心的等候着,每个人笑眯眯的捧着各种梳妆工具,还有嫁衣头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