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泽身着龙袍,并没有换常服,他让祁灼起身,将他拉过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抬眼看她。
宁辞连忙也行了一礼,开口道:“失礼了。”
虽然这样的会面于理不合,但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先私下会面了解清楚情况才是最好的选择。
“无妨。”
静谧和威压,在看到离王的瞬间,宁辞脑海中浮现出的两个词。
祁君泽面相很和蔼,是天生的善人面相,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来形容他绝不为过,但到底是做久了高位的人,真端起架子来让人那逼人的气势也难以直视。
“你怎么知道有意小灼的?”
宁辞顿了一下,笑道:“因为神断。”
祁君泽眼神微微眯起:“哦?”
“因为您给他下了神断,所以我知道”
“你又为何断定是朕下的?”
宁辞直视对方:“我想不会有人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吧。”
“你很聪明,说吧,想要什么?”
宁辞展颜笑道:“您未免过于直白了。”
祁君泽如今正值不惑之年,已经在位十三载,宫门之内,他见了太多阴暗腌臜之事,什么样的人对他来说都早已见怪不怪,他也习惯性把一切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管宁辞想要什么,对他而言,都轻而易举。但前提,是他想给。
“我不信小灼正好撞上你的马车,你正好救下他,又正好突逢变故,无处可去,只得带他来此,求我庇佑。”
祁君泽的人把他们的底摸的很清,不需要宁辞再说什么,但她还是要解释解释。
“诚然,有些事掺杂了诸多算计,但您不能说其中就没有一丝真心,我不是拿这一点真心来博您同情,只是想说,有些事只流于表面,您还是有听我讲讲的必要。”
她态度诚恳,毕恭毕敬,祁君泽看了祁灼一眼,示意宁辞坐下。
“我知道王上您已经事无巨细的调查过我,但我还是想自报一下家门。我父亲是昭国的护国将军宁无鸣,西河一站,我父兄双亡,母亲业已自缢,家中唯余一位姐姐,心地善良,亦无自保之力。可能在您看来,我只是一介蝼蚁,若不是侥幸救了殿下,连见您一面的资格都没有。这确实是事实,不过如今我既然得幸见了您,日后便不会再是蝼蚁。”
祁君泽握着茶杯的手晃了晃,含着笑看她。
“贵国尚武,在下不才,师承昆仑,于剑术之上颇有心得,文虽不及两相,但也可以比得上您的内阁谋士。早就听闻离国虎林军军纪严明,训练有素,鲜有败绩,与谢谙的黑鹰卫并列。有这样一支军队的您难道不是为了扩充疆土,逐鹿天下吗?没有帝王会安居一隅,我想您也是如此。”
“我已经查到了我父兄死亡的一些线索,他们绝对不是因为战败而亡。眼下昭国和凉国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故而投奔王上,王上有治理天下的才能,也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不管王上信与不信,我此行投诚的心比真金还真。退一万步来讲,我能助您,您何妨用之。”
宁辞和离王谈了一个钟头。最后,祁君泽在离开前道:“晚上,我会设宫宴款待各位,远来是客。”
“多谢陛下”
宁辞恭送他离开,悄悄和祁灼挥手告别。
祁君泽带祁灼回宫,看守的人都离开后,茶楼内只剩下宁辞一个人,她被送去和其他人汇合。
宁辞自是懂得祁君泽这么说,便是成了一半。离王亲自请进宫的贵人,离国境内便不会有人敢动她,也是变相昭告天下他离国承了她的这份恩。
夜晚,宁辞和昭宴进了宫,祁灼换回了皇子服饰,玄色的衣服也衬的他更加白皙。他是罕见的男生女相,在离人粗犷的衬托下,看起来确实是比其他人更加出色。
他跟在离王身后,小脸紧绷着。宴会上歌舞升平,琴师的琴声悠扬婉转,动人心弦。精心制作的御饮佳肴让人食欲大开,众人飨宴观舞,快哉忧哉。
祁君泽端坐高位,依旧随和,“是你救了小灼?”
茶楼之中双方已经讲清楚了来龙去脉,此刻只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
宁辞起身来到众人面前,举起酒杯恭敬答道:“本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王上实在是客气。”
宁辞有私心,对方也有私心,但现在,明面上,不谈私心。
“小殿下很乖巧,有机会救下他是我的荣幸。”
宁辞将酒一饮而尽。
“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救了他,你是我们大离的恩人,朕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你可有什么心愿?”
嘈杂的议论声响起,来参加宴会的都是离王的肱骨之臣,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们各持己见,有的认为她定有阴谋,有的认为她实在走运,总之,都在暗地里打探她的来路。
宁辞:“在下别无他求,只是和殿下在海上漂泊一路,对贵国的市舶司实属好奇,不知可否参观参观。”
这只是表面说辞,真正的要求他们早已经谈好,如今只是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市舶司内等级森严,闲人免进,一般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这样说,大部分人都会信以为真。
她的话刚落,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涌了上来,无非什么“市舶司是离国的重要机构,万万不可。”
“此人虽救了小殿下,但来历不明,怎可信任?”
“陛下三思啊!谁能证明她说的投诚便是真的投诚,若是敌国奸细,我们必将损失惨重啊!”
宁辞左耳进右耳出,没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祁君泽静静的听完老臣们的进言,安抚道:“各位爱卿言之有理,宁姑娘可有别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