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拿着一根累丝珠钗拨弄着灯芯,闻言一怔,转头问道:“你可见着那孩子了?”
茯苓很兴奋,压着嗓子也掩盖不住话语里的激动,说道:“瞧见了,跟关雎楼那位一个模子出来的,便是谁看了,也会觉得这是一对儿母女。”
秦雪娆满意地笑了,又问道:“如灵那里可是应下了?”
茯苓点点头:“应下了,等着明日,薛侧妃必定会去牡丹台赴宴。”
秦雪娆将珠钗放下,笑道:“如此真是好极了,你今夜便把人接进来,记得要悄无声息,别被人瞧见。人就安置在牡丹台后面的凝霜院里,叫几个靠得住的婆子丫头看紧了。这件事既是做了,就务必要做得滴水不漏,只等着明个儿这事儿闹了出来,且看王爷要如何收场!”
茯苓重重点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还有那个楼侧妃。”
秦雪娆低声嘱咐道:“明个儿务必叫她也来,听说她是个火炭脾性,又同薛氏不对付,背地里没少咒骂,到时候闹出来,她必定会抓住机会落井下石,只要有人肯出头,这事儿就没法子善了了。”
翌日,是个天朗云清的好天气。薛令仪收拾停当,又吃过了早膳,便拿着一本游记,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靠着引枕慢慢看了起来。
屋子里本是安静无声,忽听得一声脆响,唬了薛令仪一跳,抬头望去,却是如灵失手打碎了一个八仙莲花白瓷碗,见她手脚慌张蹲下去要捡,薛令仪忙喝道:“不要动!”
又喊道:“来人,拿了家伙什过来收拾。”
如灵魂不守舍地站起身,薛令仪拧眉望了她两眼,说道:“你今个儿怎么回事?总是顾头不顾腚的样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如灵忙道:“没事。”
顿了下,又缓声道:“这几日心火盛,总是做梦,昨夜里跑了一晚上,今个儿便没了精神。”
薛令仪“唔”
了一声,说道:“既是如此,你去睡吧,今个儿叫如碧和如尘同我一道去。”
如灵哪里肯,忙笑道:“还是奴婢去吧,旁人去奴婢也不放心。这会子总是没事儿,奴婢先去歇一会儿,到时候一准儿的就有精神头儿了。”
薛令仪蹙眉,但还是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便是了,万事不必逞强。”
出了屋门,如灵便重重松了口气,只是心里却愈发沉甸起来,想起自己做下的那事儿,不由得心里万分的不安。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只盼着今个儿这席面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了什么幺蛾子才是。
临近中午的时候,薛令仪丢了书册,起身抚了抚鬓发,便扶着如灵出了门去。如灵一路小心谨慎,万事不借他人之手,倒叫薛令仪瞅了她好几回,心里也渐渐生出些疑惑来。
这是秦雪娆嫁进王府后的第一个生辰,不论曹凌待她如何的冷淡,可瞧着她手握管家大权,又是秦家的姑娘,这王府上下也没人敢懈怠。这席面倒是办得热热闹闹,张灯结彩的,极是喜庆。
薛令仪进得院门,便有人高声唱喏,一路进了内室,在丫头的指引下坐了下来。她身旁坐着孙婉悦,正端着一碗茶在喝,见着她来了,竟是一失手,差点砸碎了茶碗。
“瞧我,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孙婉悦讪讪地笑:“竟是连个茶碗也端不住了。”
只是薛令仪却是看清楚了她眼底的慌乱,显然她是记起了上回在汀兰苑的事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难怪她紧张。
薛令仪笑道:“看姐姐说的,姐姐才二十多岁,哪里就说得上老了?”
孙婉悦又笑了两声,垂下眼睫,心中一阵乱跳。也不知道怎的,见着薛氏她便心神不宁起来。只是这回,便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再自告奋勇,去照料薛氏的起居了,省得出了什么事惹了一身骚,到时候她受苦,孩子也要跟着她受罪。
既是做生辰,秦雪娆又是王妃,一切规章自有定论,照着章程行事便可。倒也顺畅得很,很快便开了席面,四菜八碟的,丫头婆子来来往往,极是热闹。
薛令仪最近好了许多,也能拿着筷子夹了些清淡的略嚼一嚼。如灵在一旁伺候着,她盯了许久,也没见着什么异动,心说许是王妃真个儿是诚心请了她们家娘娘的,之所以背地里寻到她身上,估计也是怕娘娘使性子不肯来。如此,倒渐渐放了心。
正是饭茶将足的时候,不远处的庭院里忽的起了一阵喧哗,有人不时尖叫,秦雪娆眼中瞬间冒出火光,脸上却只装出懵懂无知的模样,问道:“外头出了何事,为何喧哗?”
又转头:“茯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