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茫茫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脚,迈出腿飞快地往前面跑去,她跑得很快,就像要冲出路基往山下飞去一般。
等她跑到那点猩红的跟前时,她原本以为抽烟的那个人是阿树,可是站在她面前,将烟头扔在地上的人明明就是那个从来不抽烟的人。
雾茫茫站着没动,她揉了揉眼睛,害怕这是幻觉,在九年前她曾经经历过,幻觉里那个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路随看着融化的雪珠在头丝上反着光的雾茫茫,轻轻呵了一口气,然后抬起了手展开双臂。
雾茫茫一下就扑了过去,力道之大让路随接连两个踉跄,差点儿一屁股坐在路上。
雾茫茫紧紧地抱着路随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铿锵有力,一下一下地神奇地抚平了她所有的不安和焦虑。
感情就是这样,上一秒还让你生无所恋,仿佛身在炼狱,下一秒就让你到了天堂,春暖花开。
这样的变化,连你自己都觉得惊讶万端,心叹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雾茫茫忍不住将手又抱紧了一点儿,落在她背后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意在安慰。
可是这不够,完全不够,雾茫茫恨不能将自己整个人都揉进路随的胸膛里,想让他抱紧自己,可是嘴巴就像被糊住了一样,怎么也打不开。
路随亲了亲雾茫茫的头,想起刚才她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站在他的面前,一动也不敢动。
那么渴望,却又胆怯。
他轻轻抬了抬手,她就扑了过来。
原谅她当然很难受,可是不原谅则更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而他何苦跟个小姑娘较真儿。
路随收紧了手臂的力道,雾茫茫的眼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
只不过爱情再热烈,也挡不住太久寒冬凌晨的冷风,路随伸手去推雾茫茫,雾茫茫就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立即抱得更紧,就像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
路随无奈,又伸手去掰雾茫茫环在他腰上的手。
如是再三,雾茫茫最终才松开了手。
两个人之间终于空出了距离,让路随可以看到雾茫茫的脸了。
雾茫茫则失魂落魄地再次伸出双手,去拉路随的手,将他的手紧紧扣在两只手的手心里。
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恐慌得像失去了所有橡子而无法过冬的松鼠,她的爪子这会儿则正抓着她最后的一颗粮食。
路随心里的情绪一闪而过,“你的卡落在路宅了,我给你送过来。”
雾茫茫的眼睛快地眨了几下,眼泪几乎封冻住她的眼睛,可是她的手还是舍不得松开,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哦”
。
没有反驳、没有挽留,只是愣愣的傻傻的看着路随。
路随的心有些痛,眼前这个孩子已经不会伸手要东西了,哪怕再渴望,也不敢再说出口了。
真正快乐幸福的孩子,则会在想要某样东西的时候,直接开口拿要,平时你可能留意不到,但其实这真的是一项很宝贵的品质。
而雾茫茫这种孩子呢在经历无数的拒绝、漠视之后早已领悟了残酷的事实。
她把她每一分应得的爱,都看成了是别人的施舍。
而面对这些施舍,她总是感激淋涕。
得到了会特别的满足和幸福,而得不到她也已经学会了不去抱怨、不去憎恨,只会想一定是她自己不够好,所以得不到幸福。
路随心里爱着这样的雾茫茫,却又恨着这样的雾茫茫。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雾茫茫的卡递给她,“我走了,你保重。”
雾茫茫的眼泪早已经像暴雨一样倾盆了,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路随点头,一直点头。
她的手还是不肯松开路随的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手抽出去。
路随坐上车,点燃动机,侧头看向窗外的雾茫茫,雾茫茫机械地朝他摆了摆手道别,甚至还想扯出一丝笑容以粉饰太平。
前提是,如果她的眼泪没有流得那么狠那么凶的话。
而路随总算是认清了一个事实,指望雾茫茫来追求他,大概真的是要等太阳从西边升起的那一天了。
路随熄灭了动机,打开车门走出去,又大力地关上车门,出一声巨响,吓得雾茫茫不知所措。
“过来。”
路随站在车头边上对着雾茫茫道。
雾茫茫错愕地看着他,乖乖地挪动了一下脚步。
大概是嫌弃她走得太慢,路随大步往雾茫茫这边走了几步,“过来。”
雾茫茫站在离路随一臂之遥的距离上,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抱我。”
路随张开双臂。
雾茫茫迟疑着缓慢地靠近,将脸再次贴在路随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