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回道:“我叫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不卑不亢的态度在其他宫女眼中十分刺目。
“大胆奴婢!怎可在面前公主自称是我!没人教过你规矩吗?”
一旁的宫女为了巴结李令月,正要将婉儿打一顿,没曾想李令月开了口。
李令月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她的语气中掩饰不住欣喜,“上官婉儿,这名字好听得很。翠儿,蝴蝶已经飞走了,我们回去吧。”
那时初见,上官婉儿没想到,这个小公主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后来,有人将她接出掖庭,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又给她换了身干净暖和的衣裳。
见到了教导公主的先生,她才知道,自己被李令月选中,成了伴读。
婉儿因此读了很多书,也知道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有一次,太平公主顽皮,央求着婉儿替她写文章。
小小的太平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眼,天后便看出这文章并非出自她之手。
“太平,这文章是谁替你写的?”
“母后,这文章就是女儿写的……”
“嗯?”
天后没有过多责骂太平公主,而是问道:“可是你从掖庭带出来的那个宫女?她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本宫面前弄虚作假!”
太平公主不明白,婉儿已经尽力模仿自己的笔迹,为何还会被天后一眼识破。
太平虽然受宠,却从不敢欺瞒天后。她低下头,小声说:“母后,是我逼她写的,请母后不要责罚她……”
后来,天后召见了上官婉儿。有太平公主陪着,婉儿以为自己没那么怕。到了皇后面前,婉儿才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皇家天威。
那时的婉儿还不知道眼前华贵端庄的女人就是杀死自己亲人的凶手,她看着天后的目光只有崇拜。
天后见了婉儿干净的目光,微微一愣,仿佛故人就在眼前,“上官婉儿……你与你的祖父很像。”
“除了母亲,奴婢并无其他亲人。”
这话是母亲教她说的。
后来,天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她好好陪着太平。
太平虽一口一个“上官姐姐”
,但婉儿知道,自己是不能够做公主的姐姐。
从前的李令月像是一道光,将自己从不见天日的掖庭接了出来。
如今的李令月依旧像是一道光,哪怕天后不许太医替自己诊治,但她还是会过来看自己。
李令月拿着手中的白瓷瓶,用指腹轻轻取了里头的药膏,她捧着婉儿惨白的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抹在了婉儿的眉心。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够感知彼此的呼吸。李令月的动作很温柔,丝毫没有平日里的骄纵。
“上官姐姐这样好看,即便脸上有伤,也是楚楚动人。只是,若姐姐的眉心留了疤,皇兄见了定要心疼……”
那药膏十分清凉,似乎是加了薄荷。可伤口还未愈合,药膏抹上去,竟有微微的刺痛。
上官婉儿闭上眼睛,不敢直视李令月的眼睛。良久,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与太子,什么都没有,公主不要误会。”
“有也好,没有也好,你是我的人,你与皇兄,往后都不许再有瓜葛了。”
李令月的话,叫婉儿心下一惊,随之而来的还有眉心的剧痛。
见上官婉儿眉头不自觉拧紧,李令月笑道:“很疼吧,上官姐姐。既然怕疼,为什么不乖乖听话呢。”
李令月笑得甜美,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杀意。额间火辣辣的痛感让上官婉儿意识到,这个小公主根本不是在给自己上药。
“你给我抹的到底是什么!”
上官婉儿张开眼睛,她抬起手想擦掉额间的药膏,太平却钳制住她的手腕,将她死死地压在床上。
看着婉儿好看的眼睛因为剧烈的疼痛流出了两行泪,李令月俯下身,在她的耳畔轻声说:“上官姐姐,怕疼就要乖一点。我不喜欢你和我皇兄走得那样近,皇兄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再有下次,要是被我发现了,可不仅仅是脸上留疤这样简单了。上官姐姐,你应该也不像害死皇兄吧。”
李令月的语气很是温柔,浅浅的呼吸打在了婉儿的耳畔和发梢,叫她不寒而栗。
见那药膏被皮肤吸收,婉儿眉间的伤口有红肿溃烂的趋势,李令月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婉儿无力地躺在床上,任由太平公主替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
“姐姐,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好难过。”
李令月这样说着,嘴角却依旧带着好看的弧度,“这药是一个方士给我的,不管多小的伤,只要沾上,便会溃烂、化脓,最后留疤……往后,不管你在哪,只要瞧见这伤疤,便会想起我。上官姐姐,这个礼物,你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