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瓦赫稍稍恢复了镇定,“不过即便如此,机械师也不会‘以色谋权’吧,他那只利维坦,世上大概没有第二人可以造出来,怎么会有人质疑他名不副实?”
“群众离他太远,产生怀疑也是自然——尤其是在他和主教间不正当关系的前提下。”
“那就靠你引导舆论了!”
内瓦赫一拍手,好像给这件事下了结论。“这就是困扰你这么久的问题?难道你也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有意见?太保守了吧!”
“如果我和他们没有以往的交集,当然不会介意。”
阿兰德拉不知怎的有些脸红,“只是从前,我习惯了和加利诺暗暗较量,在孤儿院,在学院,在赫尔曼面前……结果现在他们……咳,睡在了一张床上,让我很难心平气和面对两人……”
内瓦赫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委屈的脸,“他们都好意思在一起,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想看,这两人如果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会怎样沉着脸一本正经地来掩饰他们的关系,而你就在一边静静看着他们表演。”
阿兰德拉成功被她描述的画面给逗乐了。
内瓦赫趁机一把抱住她,大声嚷道:“我才是应该不开心的那个人,无缘无故被你冷落好几天!和钱打交道本来就没什么人情温暖,你都不知道,我每天下班回到冷冰冰的家有多难过!”
不久前,她找到了一份金融行业的工作,来为赏金猎人的身份做掩护。
“好吧,是我不对。”
阿兰德拉轻轻哄着她,同时不忘告诫,“新闻部做好舆论铺垫前,可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我们又要一起去见维克托了。”
“知道了,争强好胜又小气的人!”
“你最坦诚行了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瞒着我的事!”
内瓦赫突然被她说得心虚,于是把头钻到她肩窝里,来躲避她敏锐的目光。
阿兰德拉只听见含糊不清的回答从耳下传来:“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丑闻(三)
警部花了近一个月时间,终于将地下市场排查清楚。
他们切断了一切非法情报系统,没收用于畸形实验的辐射晶石,将所有公开支持撒旦派的人都送往了法院定罪。另外一部分嫌疑人被严加监管起来,等待审判到来。
警部和法院一下子变得拥挤,接受调查的人被押送着,在通道里走得笔直又不自在,像运送带上的一件件货物,被送往既定的地方。
不久后,地下市场彻底被封闭。
万吨填充物源源不断涌入地下,将这个阴暗之地永远填埋。最后只剩地面上的一座忏悔者雕像,向着教堂方向叩拜。
至此,畸形势力尽在教会掌控。
蒙特里安大街小巷洋溢着一种悠闲而洋洋得意的气氛:对外作战的胜利,对教区内部邪恶势力的镇压和净化,让人们心中更增长了对神的崇敬。
作为主教的赫尔曼,却隐隐感到担忧。
原先的地下城中还生活着一些人,他们天生就有某种畸形特征,因惧怕世人歧视而躲避于地下。如今他们又不得不回到了人群中,和那些正常人站在一起,必然引发讨论。
即便新闻部大力宣扬平等思想,嘲笑和谩骂仍然毫不留情指向了畸形的人们。这将为以后的对抗埋下隐患,再次让历史重演。
为了进一步保护那些人,法律需要被修改和完善。
赫尔曼此时便审阅着新的立法方案,细细考虑它们可能带来的影响。
教堂钟声敲响,层层回荡在城市上空。
赫尔曼下意识瞥向桌脚——库库经常趴在那儿,充当他工作时的忠诚守卫。每次钟声响起,它也会站起来嚎叫,然后遭到主教的责备。
但他现在不用教训它“安静”
了,库库已经跟着主人去了墨特帕。
加利诺突然提出要潜心研究机械,请求将墨特帕作为试验地。他应允了。
这就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不能经常见面了。
赫尔曼不愿承认心中有一丝不舍,他尽量让自己投入在工作中,以忽视这种幼稚的个人情感。可毫无防备下,钟声响起的瞬间,他还是想到了库库,想到了它的主人。
临走前,加利诺还向他要了一批晶石的使用权——自然不是用于装饰。
他要的,是具有丰富可转化能量的源晶石。
加利诺向赫尔曼告别时,库库还在两人之间犹豫不决地打转。
对它来说,身体内部的精密构造已习惯了赫尔曼声音引起的振动频率,那机械化的狗脑袋里,最大限度保留了对赫尔曼和加利诺两人的信息,因此当两人要分别时,它不知道该选择跟从谁。
这是它狗生面临的第二个难题。
第一个难题,是被两人同时拒之门外。有时候,它明明感受到最亲近的两个人一起进了房间,里面传来他们声音罕见的振动,却只能在外扒门。
它都快忘记了,有一次它因心急忍不住嚎叫了几声,里面的动静就停了。接着门被打开,它扑到主人腿上,却感受到他的皮肤是裸露的。正想大摇大摆进去查探究竟,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主人强行停止了它的机械运作。
记忆模模糊糊,它并没有因此怨恨主人。事实上,它现在正在一堆“同类”
中玩得不亦乐乎。
偌大的空间内,密密麻麻安置着大小各异的机械零件。除了几乎被铺满的地面,连头顶都悬空吊着钢筋齿轮的组合。地上的小狗想一跃而起,去触碰头上的诱饵,正俯身做势时却被人喝住:“库库!”
小狗不满地哼唧一声。回头发现主人向自己招手,又不情不愿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