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只玩笑话,沈哥儿还较真了,真是个小心眼的人。裴亭竹努了嘴,有些吃瘪的模样,道:“我是笨,你给说说?”
“我说了,选木云芝,是上上策。”
沈遇慢条斯理道:“其一,她是个妓,即便卖艺不卖身,但旁人看来还是下三路,捏挑软柿子、打选贱骨头。其二,芸香楼建址违了大今律法,开在离巡抚衙门附近百里以内,若没有人保这生意她做不下去。其三,她跟裴四有私交;若她真有心替沙兵筹粮倒也罢了,可惜这姐儿方才已经亲口承认了,她勾搭的太监不是储司的人,这样一个纯粹的商人反而更好办。”
“第三点怎么解?”
裴亭竹问。
“裴四不会保她,反而会帮着咱办她!”
沈遇几乎是断定,“接下来就是查,查清芸香楼的靠山究竟是谁?若是木云芝图钱,那就万事大吉,我自有法子拿她。若是她图义,为了裴四真舍得筹粮……”
“其实那也并不妨事,只是坐实了她跟裴四的私情,让裴家郎落得一个风流的名声——这样的好裴家不一定会要。”
即便并不了解木云芝,沈遇也不相信她会这么做,于财于义,对这位商人和妓女来说都没有太多好处。
妓子之财来之不义,不说拼杀战场的将卒们了,就连平头老百姓也一向是瞧不上的。
她即便有心,旁人也不一定接受。
沈遇一乐,问裴亭竹说:“哎,说真的,若木云芝真舍得割财赈灾,如此识大体又有财气的女子,你们裴家会不会接纳她入门?”
“不会。”
裴亭竹可算听明白了,“青楼娼妓,任谁也摆不上台面,除非他裴渡脑子坏了。”
沈遇一叹,想起那晚裴渡的笑意,“可我怎么觉得,四哥不像是在意那些俗世的人,他一口一个贤内助唤得多实诚呀?”
“那我就捅到爹爹那里去,让他好看!”
裴亭竹眼睛一眯,“我娘也最恨舞骚弄姿的娼妓,都是些男人裤衩下的贱胚。”
沈遇不作评价,他不嫖,也不否;存在即理,不问不责。
………
夏府,沈遇叩响了虎头环。只他一人,他有事要同夏先生商议,于是让裴亭竹带兰许先回去了。
不是老翁开门,竟是夏康亲自来迎,他穿戴齐整仿佛正要出门,一见着来人是沈遇脸色却拉了下来:“来得巧,正想去寻你。”
“先生……”
沈遇开口,却先见着了夏康身后的熟人裴四,他把话塞回了肚子里。
裴四哥像是得了新欢,手里抱着他毛绒绒的宠儿,爱不释手。沈遇杵在原地,他有话要跟夏康单独发作,多了个裴渡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扭扭捏捏地做什么?”
夏康盯着他,眼神却很冰冷,“官牒都收了,衙门那头你怎么还没去报到,摆官架子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