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之后的松弛感让许嘉有些腿软,她长舒一口气,缓慢地蹲下身,掌心仍在轻抚胸口。周围很安静,仅能听见树叶晃动的簌簌声响。她回忆着邵宴清嘲讽的语气,双颊由红转青。
人,才,辈,出。
这四个字十足刺耳,俨然是将她和姜珊相提并论。恐怕在邵宴清的眼里,她也是没有能力,只会空耍嘴皮的小丑。
许嘉承认夺烟的举动过于鲁莽,但这是最能吸引注意的方法。原以为邵宴清会给她展示自我的机会,可没想到只空落得一两句嘲讽。
可比起羞恼,她更多的是不甘心。
许嘉愤愤地嘟囔:“没有礼貌,白生得一副好皮囊。”
手里的雪茄仍在燃烧,空气中的苦涩越来越浓重。她看一眼烟卷,蹙眉,像要抹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地,恨恨地将其碾灭。
许嘉回到化妆间时,舞蹈演员大都已经离开。
屋内空空荡荡,唯有左侧靠窗的座位上放着香奈儿挎包:小号黑金款的leboy,正是姜珊的配饰。
至那日后的连续两天,许嘉都没有再见到姜珊,也就无法与邵宴清联系。她虽然不喜欢这位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但毕竟利益为先,她依旧想再见对方一面。
《天鹅湖》的失败给剧团带来极坏的影响,哪怕是以往叫座的剧目,也鲜少再有观众买票。王海整日阴沉着脸,一言未发地在剧院内行走,像是来自于阎罗殿的黑无常。
姑娘们亦不敢言笑,各个化身为箱庭中的玩偶,旋转,跳跃,在乐声中沉默地舞蹈。
扮演齐格费里德的李渝江偷偷地问许嘉:“嘉嘉姐,像现在这种情况,咱们是不是要考虑另谋出路啊。”
许嘉正在把杆处压腿,气息有些乱:“你的训练都做完了?还有空胡思乱想。”
李渝江讨个没趣,转身找舞伴练习双人动作去了。
姜珊是在第三天回到舞团的,她以往总摆出副骄横的模样,背挺得笔直,脑袋似乎要昂到天边去。这回却不甘不愿地收敛起威风,和大家一起排演基础的舞蹈。
可姜珊的脾气依旧很差,动不动就发火,演员们逐渐不愿与她合作。无奈之下,王海只能叫许嘉与她共同练习。
“你要多向小许学习。”
王海背着手,蹙眉,一脸的严肃,“要谦虚,不懂就问。”
姜珊拉扯着舞裙的衣摆,哼哼唧唧:“您就换句话说吧,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王海叹气,又对许嘉开展思想工作,先强调团队合作的重要,再夸赞她的舞蹈能力,最后才讪笑着表示:“姜珊年纪轻,你要多担待些。”
许嘉的耐心告急,依旧好脾气地回答:“您放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许嘉尽力维持着体面,仍被姜珊磨得头痛。对方总在她想不到的地方出错,却根本不听任何的建议。许嘉有时候都怀疑,姜珊是不是在故意找自己的麻烦。
音箱内放着《吉赛尔》的配乐,橙黄的阳光落在窗台,为秋日再增添一抹风景。
“腿抬高。”
许嘉边做示范边说,“重心要稳住,头稍微向前倾。”
姜珊刚练完两遍就大喊腿疼,吵着嚷着要再休息十分钟。
“嘉嘉姐,我们先回去啦。”
背芭蕾包的姑娘们向许嘉打招呼,挥手笑,“明天见。”
许嘉也微笑着说明天见,转眸看见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姜珊,不禁皱起眉头。
此刻已经是下午五点,训练室的演员们都准备离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