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曦不懂,依然憨笑。
几天后,牛车停在一个很富丽的宅院前,很多不怕冷的姐姐穿着凉薄的衣衫站在门口,甩着手中的丝帕,对大叔嬉笑拉扯。
为首的大娘却板着脸围着绕圈打量。拉得老长的脸在看到洛曦后,终于乐了。那张老脸,灿烂如菊。
她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儿?”
洛曦歪着脑袋想了许久,艰涩地吐出两字:“饭桶。”
老鸨一张长脸顿时憋成了酸黄瓜,困顿许久才馋着,道:“可怜的孩子!放心,以后乖乖跟着我,包你吃香喝辣。”
洛曦乖巧地点了点头。大娘诚不欺她,这里果真有饭吃,还分香和辣,口味很多样。尽管她觉得春红这名字,不如饭桶来得气派。
然很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些都不重要。
战乱之年,富贵如云,来也快,去也急。当城镇皆被烧毁,不管是花红院还是柳绿坊,都不过是片焦黑废墟。
而洛曦也在这样动荡的人间,晃悠了四年。
十六季的游走可以改变很多。树会高,花会开。惟有洛曦,一直不变。纵使这些年,她颠沛流离,历尽跌宕。
世道不好,坏人自然就多。洛曦和人贩似有不解之缘,总是一见再卖,卖了又见。最后的归属,却始终都是妓院。
这到底是人品问题还是脸型问题?洛曦不知道,她根本不及思考。不停被卖也是一种忙碌,她必须不停地习惯各种名字,从春红到春花,从月桂到含香。
这个时代,男子总是当兵,女人却总是为妓。只不过一直未长开的她只能打打杂,尚还挂不得牌。
其实,洛曦在两年前就梦到了自己的名字,但她不愿说,没有理由的不愿意。或许是因为这个名字总让她的心没有理由地抽疼:洛曦,洛曦……
情愿忘记之后,竟真的会忘。
相遇
虽然生活环境天翻地覆地变,但洛曦随心所欲的性子,让原本应该困难的生活变得很简单,很自然。
这半年来,她安安定定地呆在了白杨镇的怡红院。
作为五大强国燕居帝国的边陲要地,白杨镇历来是燕居国与周遭要国通商的必经之处。曾有合约署,此阵为商,禁止对战。
因此尽管这是一个规模尚欠的小地方,但其热闹的程度,却可与大城市相比拼。一眼望去,城墙高立,声色犬马,人流不绝。主街上商铺林立,美食诱香阵阵,往来商客熙熙攘攘,叫卖成片。
洛曦很欢喜这里,纵然老鸨刻薄。可是无妨,她只要能吃饱饭就很欢喜。做为人的要求,她素来不高。
怡红院是白杨镇最大的妓院,南北名妓甚多,生意很好,因此从不克扣伙食。他们就怕洛曦长得不够快,她吃得越多,老鸨笑得越欢。
于是,她也笑。很好,很好,这是双赢。
只是这样的日子也不久长,西口的大伯是北街最有才学的人,他说当今天下,五国并强,若不能鼎足,迟早大合。战火定会烧到这里。
洛曦不很明白,只知还要打仗。打仗不是好事,一打仗就要饿肚子,这是经验。想到肚饿,她眉头一颦,仿佛听到了肚子空虚的咕咕声。
边上馒头档的摊主洪泊见状,呵呵一笑:“丫头,又出来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