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开始偏向揣测:“姐,你说他们是不是闪婚呢?”
“也许吧,看那男的多上心,也只有新鲜感能让他做到这一点了,男人嘛。”
钟嘉慧听得有趣,忍不住往前蹭了一步,却忽觉前台气氛陷入凝滞,她低头看看自己,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站在隐秘的墙角,又瞄了一眼护士,她们一个个直视前方,神色极其不自在。
她直视前方,看见吴霖面带微笑地向她走来。
他是笑着的,他没听见。护士松了一口气,就听见谈论对象心情不错地开口叫人:“嘉慧,你出来干什么?”
“……”
众目睽睽之下钟嘉慧硬着头皮迎接护士震惊且心如死灰的目光,干巴巴地朝吴霖挥了挥手:“出来散心。”
散心是不可能的,而打吊针是非打不可的。银针扎进纤细的手腕里,一股子凉气自骨髓爬升至天灵盖,钟嘉慧偏过头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打了整整两天的吊针,钟嘉慧的手腕已经生出可怕的淤青时,医院才松口同意让她出院,不得不说私人医院服务极为周到,钟嘉慧足不沾地地便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家中。又由着护工给她扛到床上,一头栽进柔软舒适的床垫里。
她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夕阳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一片眷恋而又温暖的阴影,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顺手打开了手机。
顷刻间百来条短信和电话争先恐后地弹了出来,钟嘉慧头嗡地一声响,瞬间清醒过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消息一条条一道道仿佛要从留言框里蹦出来,最上头那道的黑色楷书字体自动加粗变大变红,钟嘉慧甚至能听见工作室老板粗犷不羁的大吼:“你≈ap;≈ap;怎么不见了!你还干不干了?我要忙死了!钟嘉慧!”
钟嘉慧下意识按灭了手机,平躺在两米大床上看着水晶琉璃精致贵重的顶灯。
这工作也不是非做不可。
半个小时后,她穿好衣服,挤上了晚高峰的地铁。
她有幸得到了一个座位,左手坐着一个三四十来岁的西装男,专心致志地刷着抖音视频,他刷得很快,几秒一个,几秒一个,背景音乐诡异地暂停,又轰然爆发出嘈杂的噪音,最后,他一把按灭了屏幕,轻轻地叹息。
车厢里终于陷入寂静,她右手边坐着一个穿紧身包臀裙的前台接待,带着蓝牙耳机,瞪着眼睛呆滞地看着玻璃车窗外快速掠过的广告牌,粉面油头的俊俏男星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推销着手中的黄色饮料,五颜六色的广告连成一条斑斓晃眼的彩虹。
列车呜呜飞速行驶,耳膜难耐地鼓胀起来,透过密密麻麻长的短的胖的粗的腿,钟嘉慧看到了对面的五六岁小孩,他拿着手机专心致志地玩着,他妈妈一把夺过手机。
那游戏才打到一半,自反光里钟嘉慧清晰地看见了“gaover”
的字样,她吸了一口气,不安地闭眼。
下一瞬,孩童尖利稚嫩的嚎啕冲破车厢铁皮顶,撕裂着每一个人脆弱耳膜。
“啊!啊!啊!”
钟嘉慧的心跟着尖叫一起跳动,哒,哒,哒。
“啊———!”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