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闭上眼睛,很快变得昏昏欲睡,但随即被吴霖唤醒。
“术后三小时内不能睡觉。”
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冷硬,“你再忍一忍。”
此间落入无尽的沉默,钟嘉慧侧过脸去,脸颊紧贴着柔软舒适的枕头,心情不畅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紧接着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发丝被轻轻撩起,复而落下,莫名带着稍许抚慰。
钟嘉慧心里头有些堵,但她只是咬着嘴唇,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几曾何时,母亲也会在她生病时帮她掖紧被子,帮她揉一揉脑袋以缓解不适。
可惜她身体健康,几年也病不上一次,此等殊荣难享,倒是在母亲病后让她学会了此等技能,得以熟练运用自如于罗芸醉酒哭爹喊娘针砭时弊时。
这种事情父亲是绝计不会做的,也许当他身为丈夫时会履行此等职责,但母亲也没能享受,这么多年不知长进多少,继母能不能享到福。
吴霖又替她掖了掖被子,闷得她发慌,刚想抱怨,便听他说:“睡吧,时间到了。”
她想上厕所,不想睡觉,也不想插管,她就一条被包紧的蛆,在床上动弹不得,却又难受得想要蹦跶打滚,最好能蹦跶到厕所里头去。
吴霖奇怪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问:“你怎么了?”
人生大事逃不过屎尿屁,但钟嘉慧仍在挣扎,她把头埋在被子里,说:“我要护士。”
护士来了,吴霖没走,护士历经百战,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大咧咧地说出来:“想上厕所?我给你插管吧。”
吴霖一挑眉,背过身去。
他也许在笑,连背影都贱嗖嗖的。
“我要去厕所。”
出于莫名的恐惧与羞涩,钟嘉慧摇头拒绝,“麻烦您了。”
她眼巴巴地,可怜地望着护士,然而护士十分心善,并且乐于撮合。
她说:“先生,麻烦搭把手,您妻子想上厕所,但她自己起不来身。”
害。
钟嘉慧转头盯着吴霖,男人略长的短发因没有打理而稍显凌乱地垂落,背着光的确是看不清神色,但她清晰地看见他红透了的耳朵。
在病房的暖光灯下显得愈发鲜红,甚至能瞧见微小的血丝。视线从脸上转移到腰间,便能见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局促不安地交握。
他在害羞,他居然会害羞,那她害羞,也不算难为情了。
钟嘉慧仰起头,对护士说:“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钟嘉慧伤口恢复得不错,次日便能自己下床慢慢挪动,吴霖放下心,便去准备去公司交代一下事务,说是去去就回,她在床上躺得百无聊赖,决心四处走动走动以锻炼身体,才将将挪到前台拐角处,就听见昨日助她上厕所者轻声笑语。
“果然是新婚夫妻,连帮老婆上厕所都害臊,要是以后生孩子怎么了的。”
“年轻夫妻嘛,顾着风花雪月,屎尿屁这种东西,毁形象的。”
一年长护士嚷得大声:“害,以前跟老公谈恋爱时也是这样,见一面非得好好捣拾一番不可,结了婚,就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