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车驾离地颇有些高,轮椅不便上去,所以只能找力气大的粗使丫鬟将人给抱到车厢里,免不了狼狈。
今早儿她瞧着自家小姐垂着脑袋尽力当个方便被搬运的提线木偶时那看似毫无波澜的神色,都心疼坏了。
试问哪家要脸面的大家闺秀会愿意这么没有尊严地被人抱来抱去?
上回还是小姐膝盖上的刀伤刚合上没多久去裴家那次,虽然连门都没进便被拒了回来。
也不知这回难得出门,又是因为什么?
红蕊琢磨了下,猜到了一种可能,于是看向坐在旁边的姜姒问道:“小姐是想去庄子上散心吗?可庄子里只有庄稼果园,无甚好玩的。”
正掀了帘子朝外看去的姜姒闻言,温声道:“瑶姐姐的贴身丫鬟不是被母亲打发了去了庄子上么?我想去瞧瞧。”
特意出门一趟只为这个?红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难掩疑惑,也随着自家小姐的视线向窗外看去。
外边儿的风景正随着马车疾驰而渐渐变换远离上京。
一路无言,马车车轮咕噜噜地转着,不过半个时辰便停在了姜府城外庄子的门口。
红蕊先下马车去寻庄内的管事,姜姒留在车内等候,不过片刻的工夫,便见到红蕊领着一名身穿褐色袍子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见过小姐。”
中年男人面露忐忑地行礼道。
似是瞧出了姜姒脸上的疑惑,红蕊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徐管事,我刚才已说明了来意,可徐管事说墨竹早在半月前就投了井。”
姜姒愕然,“投井?”
徐管事偷偷打量着姜姒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回小姐,虽说庄子里的丫鬟大多是在府里犯了错被罚过来做活的,可得了主子恩典重回府上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我们一贯是好生待着的,平日里只让做些轻巧的杂活儿,绝对不存在磋磨人的事儿。”
“那丫头啊,估计是自己一时想不开才投了井。”
姜姒眸光微闪,点点头表示知晓,让管事自去忙活。
红蕊有些拿不准自家小姐的心思,迟疑道:“小姐是找墨竹有什么事儿吗?要不要我再去打听一下墨竹生前交好的丫鬟?”
她沉默片刻,却是道:“先回府吧。”
红蕊应声,二人便又乘着马车朝着来时方向而去。
不料刚至府里,便听下人禀报说裴家那边来了人。
姜夫人在前厅招待,派丫鬟过来知会一声,让二小姐回来先梳洗一番再去见客。
红蕊捏着梳子,一脸惊叹地比划着,“小姐,你是没瞧见,那一箱箱的全是聘礼,好几十台呢!比脑袋还大的珊瑚,裴家送来了好几簇!”
“拳头大的南珠,锃亮锃亮,比上回夫人送大小姐的还要大上两倍不止呢!”
姜姒乍一听闻消息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端坐在铜镜前任由红蕊鼓捣头发,闻言不禁疑惑。
“原定是今日下聘吗?还是我记错了?裴表哥这是大好了?”
红蕊也有些不解,猜测道:“未来姑爷那么重的伤,这才一月怕是不够将养,或许是想小姐早日过门冲冲喜呢?”
冲喜……吗?
望着铜镜里自己那副苍白的面容,姜姒心头微暖。
她和裴表哥经此一劫,若是还能顺利完婚,便也称得上是患难夫妻了。
都说患难夫妻百事哀。
可表哥至此仍不离不弃,堪称君子。而她也必不负这番情义,日后恪尽本分打理内院。
如此,她二人大抵是要打破这句话了。
眼看日头渐高,红蕊紧赶慢赶地给姜姒挽了个简单却不失礼数的发髻,再换了身素雅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