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陆氏似是认命,竟也不挣扎就任由婆子们动作,只是临去前望向姜姒的目光极其阴冷。
“姜侄女,是伯父我管家无能,是我裴家对不住你啊!让你受此委屈!”
裴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语气满含歉意道:“此间一应前因后果我已提前去信与你母亲解释清楚,过后也必定亲自登门道歉。”
他顿了顿,接着道:“只是,虽说由大郎替瑾儿迎亲是权宜之计,可婚姻之事不是儿戏。一是为两家的声誉考虑,二么,你是个好孩子,伯父从小看你长大,也是真心想你做我裴家儿媳的。”
“若侄女不嫌,我这大郎今后……”
一旁的青年突然出声道:“父亲。”
裴父被人打断,眉头微皱似是不悦,“何事?”
裴珏冷冷道:“所以父亲就想这么遮掩过去是吗?对着差点丧命的苦主,未免歉意浅薄了些。”
坐在轮椅上犹在愣神的姜姒自是也听见了这番话,抬眸望向了青年,没料到裴珏身为裴家人却站在这边为自己说话。
裴父沉默半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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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裴家父子二人似是还有话要说,红蕊便先推着姜姒回了清涘院内的新房。
只是红蕊刚扶着自家小姐安顿下,便听到自家小姐说道:“改日将方才收到的那些铺子地契寻机还给裴家吧。”
红蕊闻言不乐意了,不忿道:“裴夫人不仅想算计您嫁给三公子的牌位,还想让您陪葬!就算是报到官府去,那咱们也是在理的呀!要不是姑爷替小姐出头要个公道,裴老爷还想息事宁人呢!”
“现在只是赔了些铺子地契罢了,小姐收下便是了,权当傍身。”
姜姒摇了摇头,哑声道:“裴夫人丧子之痛入骨,恨我也是当然。裴大公子是正人君子,可这些钱财我确实不能收下,否则难以心安。”
“毕竟,三表哥已逝。”
想到这,姜姒略有些恍惚。
自小便相识的表哥,还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原以为虽受了重伤,可未传出哀讯,她便以为尚有转机。
后来,裴家提出冲喜,她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转的方向,可现实告诉她,那不过是可怖陷阱外的美好假象。
再后来,有人突然一把撕开了假象,将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告诉她那个熟悉的人早已不在,那日城外便是最后一面,最后一眼。
抬手摸了摸心口。
很奇怪,那里仿佛下了一场迟到的秋雨,凉凉的,湿漉漉。
最初知道消息时的心脏那阵抽疼过去之后,唯余一片空茫,明明很难受,却又说不清是哪里难受。眼睛很涩,却偏偏怎么都哭不出来。
“小姐。”
红蕊语气似有迟疑。
姜姒抚着心口的手指顿了顿,抬眼望了过去,眼神询问何事。
“刚才在祠堂里,姑爷为何说什么供词不供词的啊?而且,裴老爷好像不想让姑爷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姜姒默了默,哑声道:“许是你的错觉呢。还有,莫要再叫姑爷了,还是唤大公子吧。时候不早了,我有些乏了,歇息罢。”
永远把自家小姐放在第一位的红蕊闻言,自是无有不是,应了一声,立马抛开了那些疑惑,伺候着姜姒洗漱睡下。
因着如今姜姒和裴珏的尴尬关系,红蕊索性便也不离新房,直接在旁边的小榻上铺了被褥安置了。或许是今日为着婚礼忙进忙出累到了,不一会儿,便传出了绵长而又平稳的呼吸声。
只是躺在床上的姜姒虽闭着眼睛,却仍旧想着心事,鸦羽般的睫毛微颤,思绪如浪花翻涌。
她并不是傻瓜,红蕊能注意到的,她自是也察觉到了。
听裴珏所言,她与三表哥城外遇匪一事似是与裴陆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