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也笑了起来,“以往家里能吃回肉,真当跟过年似的。现在孩子们有了出息,也晓得孝敬我,顿顿精米细粮、鱼肉尽有,反倒觉着不如以往的滋味儿了。唉,你说这人哪……”
宋老太太立刻道,“我在家也是这样,还时常想着以往吃的粗粮。我家言姐儿跟我像,叫厨下做些薄薄的玉米饼,抹上肉丁炸过的黄酱,再搁几片青菜叶子,一口咬下去,别提多香了。老姐姐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叫家里厨子做好给你送来,你尝尝看,比山珍海味要好吃。”
“给老妹妹这样一说,倒把我说的馋了。”
“明天我就叫人给老姐姐送来。”
宋老太太此时方信了宋嘉言说的秦家老太太好相处的话,果然是帝都难得的好人呢。
“好啊。”
秦老太太辈份虽与宋老太太相仿,年纪大宋老太太将将二十岁,如今已是满头白发,皱纹横生。秦老太太温温的笑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似乎每一根皱纹都透着舒坦与安心,说,“偶尔我说想吃以前的粗粮,不是这个劝,就是那个说。总觉着以往日子不容易,现在又吃这些,孩子们怕我心里委屈。”
宋老太太呵呵直笑,“日子不管好过难过,都是过的孩子的日子。不管他们有没有出息,只要孝顺,咱们做娘的人,哪里会觉得委屈呢。我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反正,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老妹妹说的都是至理人情啊。”
秦老太太很有几分感叹,心下觉着宋老太太人虽粗了些,也并不具备帝都名门夫人的种种修养见识,不过,这是个不错的人。辛辛苦苦的养大两个这样有出息的儿子,做正三品诰命夫人,理所当然。
一时,诸诰命夫人纷纷前来,宋荣如今为正三品侍郎,在帝都城,实在算不得高官。此时,秦老太太左侧上首之位是坐不得了,好在出门在外,小纪氏颇知照顾婆婆,扶着宋老太太坐到相应的位子上,自己侍立老太太身后。
来的夫人们渐多了,秦斐就带着宋嘉言去招待各家姑娘们的水阁上去了。宋嘉言离开时还跟宋老太太说了一声,小纪氏给了宋嘉言一个放心的眼神,温声道,“去吧,帮着斐姐儿招待前来的各家姑娘们。”
在外时,宋家人向来团结。
尤其宋老太太鲜少出门,各家情形并不清楚,小纪氏更不敢有片刻稍离。
好在宋荣的官阶虽不算什么高官,但是,户部侍郎,又倍受陛下器重,再对照宋荣的年龄,绝对算得上新贵。且又是在秦家,秦老太太七十大寿,纵使宋老太太各方面稍稍差了些,也不会有人不识相的来寻宋老太太的不是。
及至公主王妃们过来,如宋老太太、小纪氏这等在正厅站都没处站,俱移步至偏厅歇息。
宋嘉言与秦斐年纪相仿,早便认识,见秦家今日胜景,笑道,“今天可真热闹。”
秦斐笑,“是啊。原本老太太不想大办,还说呢,一家子聚在一处吃碗长寿面就行了。是大伯、二伯捎信儿回来,说虽是在外面为官,也想为老太太大办一次寿宴。祖父、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大家纷纷劝说,老太太才依了。”
宋嘉言道,“老太太一向简朴,不过,这次是整寿,的确该大办。”
秦斐笑,“是啊,我们都这样说,老太太方应了。”
两人一路说一路笑的到了水阁,秦家大姑娘秦文已经在招待几位别家的姑娘了。秦文是秦家第三代的嫡长孙女,如今十五岁,帝都城有名的小才女,正在说亲的年纪。
“三妹妹,言妹妹,你们可是过来了。”
秦斐、宋嘉言笑着与阁中几位姑娘相见,其实有个规律,越是身份高贵的人,来的越晚。故此,这几位姑娘出身都不是太高,其中一位正是宋嘉言的好朋友,翰林李维家的大姑娘李思。
李思过去与宋嘉言说话,眉眼含笑,“我前年酿的桃花酒,前几天开了一坛,味道很是不错。”
“唉哟,怎么不送我两坛尝尝?”
宋嘉言道,“你再酿酒也叫我一声,我也跟着酿几坛子。”
边儿上一位林翰林家的林姑娘帕子掩着小嘴儿笑,“你们也算大家千金,没见过姑娘家这样嗜酒如命的,也不怕人笑话。”
李思道,“这可怎么了?又不是什么烈酒,再说,谁喝酒还喝醉不成?稍微喝一点又没关系。”
林姑娘笑,“怪道人家都说李翰林酿酒的功夫比写文章的功夫还要好呢。”
李思不理会林姑娘话中之意,笑,“我爹爹也常这样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