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性发作,皇帝还想继续怒骂,可力气尽失,只能颓然地跌坐回龙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到了眼前,突然,一个浑身是血的小黄门扑开殿门,摔了进来,高声喊道:“陛,陛下,宁——”
话未说完,便被一柄雪亮长剑猛地刺穿后心,钉在地上!
长剑没有丝毫停留,又迅速拔出,小内侍的背上登时蹿起一弧血箭,尽数喷洒到持剑之人的脸上。
那人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缓缓从暗影中走出来,兜鍪下露出的一双眉眼沾了血,更显阴戾。
正是萧旭。
萧旭迈过门槛,一挥手,身后的亲军护卫瞬间分散开去,团团围守在乾清宫外,又从外合上了殿门。
眼看着萧旭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近,皇帝目眦欲裂,惊惧盛怒交集,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指向他,“你,你这逆子!竟敢谋反?你哪来的本事谋反!!”
“父皇何必把话说得这般难听。”
萧旭抬手抹掉脸上的血迹,嘲道:“是您想要逼死儿臣在先,儿臣不过是来讨个公道。”
“说起来,倒是要多谢父皇下旨,命儿臣押送俘虏入京,要不然,还真不好在京中找到这几百个得力的人手,再加上您的禁军都统张勋张大人,今夜控下乾清宫,倒也不难。”
皇帝气得周身混颤,脸色紫涨发红,嘶声怒骂:“孽障……孽障!朕养你二十余年,你这孽障,竟要与朕父子相残!”
萧旭丝毫不以为意,不疾不徐地走到桌前,目光扫过上面那张明黄绫绢,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父皇,你当真从未偏心过我半分。”
说罢,他一手挑起黄绢,送到一旁的烛台上烧了。
蚕丝烧焦的气味在空气中慢慢散开。
皇帝喘着粗气,面颊肌肉抽搐,死死地盯着他动作,一言不发。
萧旭走回到桌前,重新铺开一张圣旨绢布,俯身逼视向皇帝:“还请父皇下诏,退作上皇,传位于儿臣。”
“你果然是最像朕的儿子。”
皇帝认清了眼前局面,抬眸看着萧旭,凉笑了一声,“想要朕的亲笔诏书?做梦。你不如干脆杀了朕。”
萧旭眯了眯眼,看向刘冕。
刘冕会意,上前劝道:“陛下,您这碗药里添了不少的麻黄和甘草,若是不能及时服下解药,过上一炷香的功夫,药性对冲必致人中风,届时口眼歪斜,瘫痪流涎,您又何苦呢?”
皇帝的眼中瞬间划过一丝恐惧,可身为帝王的自尊自傲又让他满腔都是愤恨不甘,他绝不肯亲笔签下这诏书,绝不!
萧旭见状,也不多废话,干脆蘸了墨,自己动笔。
“你!放肆!”
皇帝眼睁睁看着他在那绫绢上落了笔,心中愤怒已极,只觉手足冰凉发麻,胸口狠狠憋住了一口气,吊不上来,咳喘越发急促,忽然之间,猛地向前喷了一口血出来,整个人彻底瘫软在龙椅上,半点动弹不得。
诏书写完,萧旭正要取玉玺盖印,殿外忽然响起箭矢密如急雨的破空之声,夹杂着兵卒的呼喝——
“宁王谋逆篡位!诛逆贼,救陛下!”
箭矢从四面八方急射而来,一时间殿外的叛军只来得及惊呼,丝毫无力招架,到处都是箭矢入肉的闷响,惨叫呼号乱作一团。
听见殿外乍起变故,皇帝虽然还瘫斜在龙椅上,唇边不断溢着白沫,那双死寂的眼中却骤然腾起灼灼的惊喜之意。
萧旭和刘冕不由大惊,今夜本就是张勋值守宫禁,四道宫门早已落锁关闭,不服的人都已被杀尽,皇帝又身在此间,还有何人能得知消息,调动兵力?
萧旭正惊惶着,殿门忽然被人从外撞开,乌泱泱的金吾卫和锦衣卫一涌而入,瞬间便将萧旭和刘冕擒住,死死地捆绑起来。
局势反转太过突然,萧旭脸色一瞬难看至极,厉声斥问:“你们是什么人?!”
“是来杀你的人。”
一道清亮干净的声音在人群后脆生生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