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點,程傾婉拒了對方送他的請求,獨身從楚知鈺的公寓裡離開。剛一出門,他就把提著的一兜藥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處理好楚知鈺那頭,該他操心的就是岑遠了。
程傾絕不能讓岑遠知道,他到手的鴨子飛了這件事有自己參與其中。否則在這場滔天震怒里,承受怒火的只會有他一個。
他直接打車回了岑遠下榻的酒店,思索一路,他在下車的時候調整出了一副頹唐消沉的神情。雖然是演出來的,但昨晚的確睡的太糟,休息不夠,給他本就毫無痕跡的演技又平添了幾度信服力。
剛出現在門口,和兩個門童極其突兀站在一起,穿著燕尾服直搓手的酒店經理便瞪大了眼看他,接著飛快地向他小跑迎了過來,好像他是什麼轉世再生父母。
「程先生!您是程先生是吧?!」
程傾一看他的架勢,便知道岑遠有在找他。他幾乎是被對方的迎送強迫性地加快腳步,快小跑起來進了電梯。
豪華套房內,岑遠正閡眼坐在沙發的一側。他的眉頭微微蹙著,手肘支在扶手上,用蜷起的食指骨節頂著太陽穴,俊朗冷肅的面容的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塑。
看起來似乎一夜未眠,已經在那靜置許久。
他在程傾走進客廳的第一秒睜開了眼,對視的瞬間,程傾無力疲憊的面龐上緩緩擠出一個笑,喊道:「哥哥。」
不用岑遠開口,他便已經自覺向岑遠靠近過去,在一旁的小沙發坐下。只是笑容沒能保持太久,垂眸便嘴角掉下。
「昨晚去了哪兒?」岑遠質問,語氣卻不像質問。
他知道以岑遠的手段,查出來楚知鈺的去向不是難事,但他不知道,岑遠此刻究竟是不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給他一個機會坦白從寬。
楚知鈺的公寓和岑遠下榻的酒店距離不遠,昨天的司機幾乎是按本來路線到了地方,甚至在原處還停了下,顯示截單後才向右一拐,往楚知鈺的高檔公寓小區過去。而且舉行宴會的地方明顯是處私人住宅,沒什麼監控。
所以他不確定。
但他在昨晚送楚知鈺上去的時候,在附近街道看到了一家酒吧,那一片都是富人吃住娛樂的地方,好些金碧輝煌的建築。
為情所傷的人最適合不過去酒吧喝場悶酒了。
程傾的反應有些遲緩,半晌才搖搖晃晃地點了下頭,說:「昨晚在宴會,之後我自己打車走了,然後我。。。。。。」
像是酒後記憶不清,一點一點地捋順回籠。最後驀地反應出事情的後續,緘口不語。
「對不起。」程傾道歉說,「給你添麻煩了哥哥。」
岑遠久久不語,視線在他頭頂上發熱,令程傾內心愈發忐忑。
但最後,對方似乎是信了他所表現出的細節,從而自我推斷出的結果,沒有追究他的失蹤,跨過了這個問題,只說:「以後不要亂跑。」
程傾輕輕地嗯了聲,抬眼問道:「哥哥,你昨晚是找我有事嗎?」
看方才經理著急的那樣,他還險些以為,岑遠是知道了什麼。但對方此刻的態度,又很難說是有所怒意。
「嗯。」岑遠對上他的眼睛,「有事跟你說。」
程傾裝作勉強提起精神,長長的睫毛煽動眨了下眼,便靜靜等待著他的開口。
「你很敏銳,也很聰明。」
岑遠聽不出褒貶地說,但他很快給了下句,輕描淡寫的語氣有種篤定:「你知道楚知鈺。」
當然不是俗成意義的知道。
岑遠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明說,自己是作為替身陪同在他身邊的,也更加沒有提起過心中白月光姓是名誰。
有點奇怪。
程傾直覺。
不像是包養協議即將到期,想要提前結束關係,現在點明楚知鈺存在向他攤牌的樣子。
岑遠身上的煩躁感蓬勃,並且自程傾進門後,都未有減弱趨勢,甚至愈增。他似乎是想要抽菸緩解,但手在摸到煙盒的瞬間,又突然回收了。他的手指克制地蜷了蜷,問:
「你想知道我和他之間發生的事麼?」
程傾不知道自己此刻該是程傾,還是該為一個楚知鈺的附屬品。但情人程傾需要試圖探究,程傾自己也挺好奇。為保不出差錯,所以他失落地垂下眼帘,默不作聲。
見他不答,岑遠聲音平靜,自顧自地講道:「我和楚知鈺很早就認識了,我在沒什麼勢力的時候,第一次見他。」
「你應該也知道,我並不是第一繼承人。當時我在籌備奪權,所以被岑銘潑了一頭香檳,就沒當場和他討還這些爛帳,從聚會裡離開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唇角漾起一抹居高臨下諷刺的笑。
程傾知道,得罪他們這種人,最後的下場都會很慘烈。而被岑遠「送出國」,早就在權貴圈銷聲匿跡的岑銘現在可想而知。
「但他不一樣。」
「他天生就擁有著家族無人置喙不用爭搶的繼承人位置,所以在園林里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很觸動。」
「他對我的態度不像身邊排擠我的所有人,很禮貌,很正常。沒有樂於助人的憐憫,也不是落井下石。」
說實話,在聽到這個故事之前,程傾從沒想過會這麼無聊。
但緊接著,岑遠的用詞便令他怔了怔:
「我以為我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