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哪怕自己剛剛說的楚知鈺並不在意,也自然是被聽了進去。現在對方再聽到他提及這件事,八成是會以為自己方才講的全部都是鋪墊,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在做戲。
可這回,程傾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楚知鈺便捕捉到他的想要開口,先一步說:「你不用為了維護在我眼裡的印象而解釋,那是你的私生活。」
剩餘隱沒的半句也顯而易見——「我不在乎。」
可程傾在乎。
他不但在乎他同楚知鈺的關係好壞,還明白岑遠那邊追求的進展,不能因為他和岑遠關係的緣故而截停。
「可你多少在因為這件事介懷。。。。。。」所以明知惹他會不愉,程傾卻迅地接上繼續這個話題,「如果我不解釋,我好像就沒有辦法向你靠近了。」
這句顯然逾矩的話沒有令楚知鈺的眉心再向下壓半分,但他站了起來,送客意味明顯。
「我很抱歉,所有的事。」眼見似乎再無法深入,程傾極為識地跟著他站起身,語氣歉疚地說,「今晚打擾你了,好好休息。」
楚知鈺的回答只是頷客套:「你也是。」
成年人的默契很簡單,相視無言不過兩秒,楚知鈺和程傾便一同向門外走去。
走廊很短,幾步的路程,楚知鈺寬闊的背頂在程傾前面。似乎是不準備繼續達成他的目的,程傾同他一路沉默無言。
直到與偏側過身讓出過道的他擦肩,才在臨踏出門前的最後一刻才輕聲開口:「我剛剛說謊了。」
楚知鈺準備將門推合的手一頓,繼而搭了停。
「我一開始關注你的時候,不是因為喜歡。」程傾停頓片刻,自我確認一般地重複,「羨慕。而是羨慕。」
程傾緩緩抬眸,和神色不明的楚知鈺對上視線。他的聲音依舊帶著淡淡的失落,眼眶卻早已不再含淚:「不是所有人生來就幸運,能夠擁有命運的選擇權。有的人更幸運,不僅可以掌握自己還能夠主宰別人。」
說最後這句時,他替楚知鈺將門拉合。隨著對方在縫隙的縮小下漸漸消失,程傾自嘲地輕笑也像陣被夾至四碎的風,一觸即散。
「我沒得選,有人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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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身處權貴頂層,哪怕乾淨清高如楚知鈺,不沾染但對於腐臭陰暗面的明晰也是必然的。
——所以程傾不需要把話講的太明白。
他只在最後留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給對方,而他相信,楚知鈺會自己腦補出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
至於他們三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他自然是不能直言道出,後面再找機會為岑遠在楚知鈺眼中的形象另作豎立就好。
而昨日話術的效果雖然不多,也顯然存在。
開拍第一天的上午,程傾沒有戲份,劇組主要拍攝的是楚靖宣同楚笙幼年時期朝局上的劇情鋪墊,但作為大男主的楚知鈺便需要在場。
隔天在片場遇到時,楚知鈺正站在殿堂之上,被三兩個劇務的工作人員圍著整理服裝細節。瞥見他過來,眼神微愣一瞬,程傾剛微微扯起唇角,對方便不大自然地移開。
程傾不甚在意地笑笑,同樣移開眼,和在場的其他演員打起招呼。
受了他多天冷淡的許晟,聞聲彆扭地撇了下嘴,才慢吞吞地哼聲回了句:「早。」
這場戲是群像大場景,並非程傾同楚知鈺的對手戲。劇組的拍攝順序也並非依據劇情走向,而是按照場景劃分。
程傾的戲份主要集中於宮廷之內,近期他同楚知鈺的雙人戲份便會很多,所以他並不著急於立即要求關係的迅拉近。
——既然已經將種子在對方心裡種下,他便需要給予時間,等待其自己生根發芽。
待所有演員就位,陳樅拿著擴音喇叭,同在場演員講述了下這場戲的重點注意事項,力求一次拍過。
這是程傾在《念浮笙》劇組拍攝的第一場戲,也正是此刻即將準備拍攝的內容。
——南朝邊疆生亂,早朝時皇帝商議政策,擇人出兵。誰也不知,這是爭搶太子之位立功積攢人望的大好機會,亦或是將朝政拱手相讓令對方掌控權柄的大段時間。兩黨明爭暗鬥之下,皇帝準備派遣最不受寵屬意的四皇子楚笙出征。
這個時期的楚笙是沒有存在感的,在外人看來怯懦又自卑,毫無身為天家皇子的氣場,更無法擔當相應責任。
他需要做的只是在人群之中藏匿,直到話題引及自身,最終顫顫巍巍地走出跪下,接著念出本場唯一的一句台詞:「臣楚笙領旨謝恩。」
整場戲於程傾都不需要用上什麼演技,而這回許晟的進入狀態也很不錯,沒有再拖後腿。整體拍攝很順暢,一鏡到底的拍攝,一次便全員通過。
程傾今天原定的下一場戲是晚戲,間隔四小時左右。導播喊「咔」後,徐夕景便迎了上來,跟在他身後朝場外去時,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態。
「是出什麼事了嗎?」程傾問。
「程哥。」徐夕景小聲地說,「你又上熱搜了。」
對此程傾不以為然,面上卻眸色稍暗,安撫地朝他笑笑,才繼續問道:「是嗎,什麼熱搜?」
「。。。。。。天王許晟片場對程傾黑臉。」
程傾幾不可查地挑了瞬眉,望向不遠處。
許晟也正和他的助理站在一起,他接過助理遞來的水杯,仰頭淺抿了幾口,在片刻後感受到視線,找尋同他對視上,很快又沒好氣地扭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