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傾在片刻後笑了出聲,語氣輕柔繾綣,說笨:「那當然是我故意落下的。」
楚知鈺怔了怔,也開始笑。
又一次拿岑遠襯衣當睡衣的程傾,穿著另一個男人的衣服,哄著他的小男友:「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怎麼還能留別人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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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漆黑的車停在了巷口,車的顏色再怎麼低調,通體的貴氣也絲毫沒能減弱。岑遠抬起手臂,從腕間的訂製款手錶上看了眼時間,才推門下車,擦得鋥亮的皮鞋踏在了滿是沙石的地面。
哪裡都與這個小縣城格格不入。
「那個。。。。。。。大老闆,李垧就住這兒。」
一名打扮邋遢的大爺從車的副駕下來,邊指了指前方的一戶,邊向著這位貴人露出一個討好且難看的笑。
岑遠居高臨下的眉壓了壓,再次抬手時,他的食指中指伸出併攏晃了晃,向後方跟著下了車的特助示意。
特助會意,從錢包中抽了一沓百元鈔票給大爺,接著與面露貪婪欣喜的大爺錯開,加跟上岑遠的腳步。
屋內倒算不得破爛,可對於一個985高校畢業的高材生,從北京體制內的孤兒院高管,再到住在小縣城的一戶居平時也就看看市來說,的確有些過得悲慘落魄。
但岑遠看這些就是破爛。
他居高臨下地在屋內的陳設掃視一圈,沒有絲毫賞臉入座的意思,站在門口直接地表明來意:「我想知道,有關孤兒院十年前的那場鬥毆你都了解多少,以及當時在你們孤兒院一名叫程傾的孩子。」
原本岑遠是想放手讓下面人去查這件事的,但最後他還是等不及半分半秒,索性便自己來了。而方才他的特助已經來過一次,並許諾了相應報酬將事談妥,結束視頻會議後他便從落腳的酒店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他想自己去聽。
李垧到底是在北京混過,明白眼前之人氣質非凡絕對開罪不起,表情要遠比方才的大爺更為惶恐僵硬。他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您跟他有仇嗎?」
岑遠的眉梢挑了挑。
「這不是你該問的。」特助面無表情地半敘述半警告道,「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
「好好好!我,我說!」
李垧眼皮直跳,迅服軟地道:「當時那場鬥毆就,就是因為程傾!」
明明已經過了十年的時光,再次提及,他卻還是打著牙顫:「那幾個男孩是因為他他他打的架,是他,是他勾引那幾個男生,激化了他們的矛盾,就是因為想看看這幾個人能為他做到哪一步,然後。。。。。。。然後他們就打起來了。。。。。。。」
李垧自己都說得心虛。
有時候,他甚至認為那只是一場夢,是他的臆想。否則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憑什麼會有這種心計和惡劣去做出這些。
可那又的的確確地發生了。
就在他眼前。
寂靜持續了一陣。
半晌,岑遠意味不明地輕嗤了一聲,說:「你知道的還挺多。」
多的連程傾的心理路程都能說得出來。
「我,我沒騙您!真的!我發誓!」
領悟他的深意李垧有些急了,卻又不敢太大聲衝撞。他想靠近岑遠道出這個自己獨自守了十年的秘密,可對方冷淡倨傲的眼神令他停在原地,只能將聲音壓低說:「那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岑遠實在難以相信這是一個正常人能夠說出的邏輯,他微微側頭,向一旁的特助問道,平靜的語氣暗有施壓:「有查過他的病史?」
如果程傾真的如他所言做了那些,那他又為什麼要做這種無謂的事情,將一個本已粉飾太平無人發現的事實透露給別人。
何況岑遠根本不信程傾會是那樣。
「查過。」特助垂下頭,語氣恭敬又有些緊張,「他在十年前的事件發生後,三年間總共去醫院掛過五次精神科,可是據資料顯示都沒有異常。」
如若換成旁人,岑遠倒不是沒可能相信,一個尚且年幼的孩子會擁有這樣的城府與手段,畢竟他自己在那時便已是步步為營。但這點可能也不會太多,畢竟生於勾心鬥角的權貴家庭,與孤兒的生長環境也相差過巨。
——歸根結底,他只是相信程傾罷了。
不過既然都已經找了過來,總不能就這樣折返。重抬起眼,岑遠勉強提起興致,問:「既然你知道真相,那你又為什麼不上報?」
「我。。。。。。我。。。。。。。」
「說。」
單調的一個字,常年居於上位的掌權威壓卻盡然顯露。
想清楚對方捏死自己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李垧不再猶豫隱瞞地道:「他手裡有我把柄,他就是。。。。。。長得特別好看,那幾個男生才會,我也。。。。。。」
又做了做心理建設,他才捨棄了全部廉恥之心地和盤托出,眼一閉心一橫,一口氣說:「我在他更小的時候跟他說過很多葷話,他當時才七歲,我以為他根本就不懂。。。。。。。結果他錄音了,而且留了五年在手。我不想身敗名裂,所以就。。。。。。」
他沒看見,岑遠的眸色從原本的冷漠,一瞬降至了凍人三尺的冷寒。他向一旁的特助飄去一個眼神,輕描淡寫便為什麼東西宣告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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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飛機上,片刻都未停歇便從機場趕去找程傾的路上,岑遠的思路都是久未有過的沉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