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器官都在向死而生,都在活跃跳动,拼命地抢夺最后的空气。
崔青青几乎失去了意识。
忽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裂帛声响,白绫断裂开来,崔青青单薄的身影如纸片一般,落在急奔而来的人怀里。
这人又是拍背,又是按胸,着急忙慌地道:“姑娘……姑娘你还好吗?去请大夫来……”
“……不、不用……咳咳……”
崔青青呛咳几声,有些遗憾自己没死成,“你、你救我……做什么?”
“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文章还写得这么好,好好的寻死做什么?”
崔青青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这才看清对方的脸,怔了一下,问道:“小鹿知州何必多此一举?小女子对知州而言,并无任何作用……”
“怎么会没用呢?你弟弟说他的策论是你代笔的,你写得那么好,怎么可以不来参加科举呢?”
鹿鸣苦口婆心地劝求死的崔青青。
“我……参加科举?”
崔青青茫然。
“对呀。”
鹿鸣连连点头。
“可我是女子……”
“难道我不是?”
鹿鸣反问。
“我……”
崔青青觉得难以启齿,“我是望门寡……”
“那咋了?”
鹿鸣不解,“影响你参加考试?”
“会有流言……”
“苍蝇天天乱叫,饭还能不吃了?”
鹿鸣理直气壮道,“我父亲刚过世不久,按理说我还在守孝呢。但我现在到处蹦跶,也没人敢指摘我不是,连你们崔家的明德公,都看习惯了。——我今天还穿的红色衣裳呢,一天见上百个官员学子,没有一个敢跳出来说我服饰不当,不孝顺。”
“那是因为你执掌军权。”
崔青青面色渐渐恢复正常,惨白如纸。
“我可以,你也可以。”
鹿鸣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就这样死了,等于白来这世间一遭,除了受苦就是受苦,什么都没有留下。你文章写得那样好,肯定读过很多书,心有沟壑,通晓古今。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与其去死,不如考公上岸,从此风风光光,只走上坡路。这样不好吗?”
“可是,崔家此番大罪……”
这才是崔青青忧虑的地方。
“我只打算抄家,没打算灭族。你父亲的罪,也不影响你科举。”
鹿鸣许诺道,“还有你大伯崔冼,一大把年纪,教了几十年书,研究了一辈子学问,难道我要在这时候把他也下狱处斩?图什么呢?图他年纪大,图他学生多?”
崔青青的心稍稍一定,努力站了起来。
“多谢小鹿知州救命之恩,手下留情……”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你是无辜的。”
“我也不太无辜。”
崔青青轻声道,“我知道崔英才笨,故意把策论写得那么难的,还用了不少生僻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