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一硝二磺三木炭’,我原以为是同样的单位,但经过实验下来,硝石的那个一应该是一斤,而不是一两,也就是说正确的比例应该接近于16:2:3……”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
鹿鸣摸了摸那随着岁月泛黄的纸,墨迹都有点退了。
她又随机抽取了两封,一封在列举“哈雷彗星在典籍里出现的次数”
,另一个在验证“成灾的蝗虫到底有没有毒”
……
她把信原样插回去,——因为那是按时间排序的。
“好吧,字比我好看。”
鹿鸣心服口服,有点挫败地捂脸,回到了院子里,见兰殊一直坐在那里等她,忍不住问,“所以你……支持我?”
“当然。”
兰殊给她倒了杯清茶,“你离开绀州前往京城不久,我就升到洛阳做东台侍郎,整日与卷宗典籍打交道。那里清闲,平日很少有人来,省了很多是非。两个月之前,我得到鹿伯父病重的消息,传信给你。你启程之后与我失联,而后王有德叛乱占领洛阳,我伺机带着重要的资料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暗中回绀州,等着与你汇合。”
“等会,我有问题。”
鹿鸣举手。
“你问。”
“我父亲病重的消息,为什么是你先知道,再传给我?”
鹿鸣疑问。
“我算出来的。”
兰殊平静道。
“啊?”
鹿鸣脱口而出,“这不科学!”
“你看那朵云。”
兰殊抬眼看向天边,“快下雨了。”
“这有什么?我也能看出来,这是积雨云。”
鹿鸣反驳。
积雨云是浓厚而庞大的云体,整体像一座冰山,边缘阴暗杂乱,丝丝缕缕,像马匹的鬃毛。
“你能看出来,是因为你认识、熟悉和了解,所以这是科学。那你又怎么能轻易地认为,我能算出伯父病重这件事,不科学呢?”
兰殊有条不紊地讲道理。
“可是……”
“我离开绀州之前,见过伯父几次,看过他的脉案,和燕夫人详谈过,对伯父的身体状况比较了解。后来天子兵败,戎羌南下,连克三州,围困京城,冲之传来的信里也透出忧虑……伯父只有你一个女儿,要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把你送到京城去的,谁知世事难测,大厦将倾,你在京城生死不知,他的病情又怎会不加重?”
兰殊缓声道,“综上所述,我推算出伯父病重,时日无多,是否科学呢?”
鹿鸣:“……”
思及去世的父母,她心里一酸,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像拼图少了两块,到底是不完整的。
虽说她知道,人总是要死的,兴许死后的世界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快乐些呢。
她意兴阑珊地捏起红枣糕,送入口中,试图用甜食安慰一下沮丧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