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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折霜了解商辞寒的性子,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般阴晴不定、反复无常的模样了。她知道若商辞寒动摇了,自己必须要立马抽身而出,是以一点足尖,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鲜血的流逝让她的脑袋愈发混沌,但好在伤口虽在腕间,她却没有下手太重,过了少顷,那伤口也不再汩汩地溢出鲜血了。
她脑中记了一个模糊的宁府宴请的方位,凭着方向感往那处赶。
然在路上,她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衣袍,斗篷的帽檐压得极低,在还未完全昏暗的天色下,他就宛若一道极其突兀的影子,悄然匿于阴暗之处。
商折霜忆起那日充斥着血色,猩红的眼瞳,心下不免一紧,但那人始终背对着她,似乎并不知晓她发现了他的踪迹。
风声又大了些,将那人身上的血腥味,悉数吹至了商折霜的鼻尖。
她原应快些去寻司镜的,可偏偏碰见了这人。
眼前人总给她一种古怪的感觉,叫她想去掀开他的斗篷,窥探那张隐在斗篷之下的面庞。
她静立在原处许久,直到看清了那人手上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柄弯月似的匕首,刃面薄如蝉翼,透亮如镜。
商折霜甚至能从那刃面上,看清自己的身影。
她倏地有些不自在,想纵身离去,却见那柄匕首不知何时已被那人举起,那如镜般光洁的刃面,此刻正反着那人殷红的眼瞳。
而那眼瞳看着的方向,竟然是她!
骨子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过的警惕,就连原先因失血过多松弛的肩背,都缓缓绷紧了。
此人的身姿诡秘,不露真颜,许是个杀手,也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如今被她撞见两次,若不杀她灭口,才有古怪。
商折霜通过刃面,看着那双眼睛。
那双眼眸狭长,若不是瞳孔似血,反倒有如月似星的熠熠光辉,透着温润且沉静的意味。
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眨了眨眼,却见那双眼睛亦是缓缓地眨了两下。
下一刻,那道身影竟似躲着她一般,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消失在了重重阁楼之间。
商折霜本欲离去的身躯生生凝在了原地。
这一切都太过诡谲了,如何都说不通。
如若说这人在跟着她,但她每次见到他时,他都伤痕累累,明显不合常理;若说他没有跟着她,数次碰见,未免也太巧了些。
失血的暝眩感已然好了许多,商折霜只将这层疑惑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便也没再多想,毕竟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她赶至宁府设宴之处的时候,天际已然漆黑一片。
几点星子寥寥挂在天幕之上,银钩似的月儿几乎没有存在感,月光寡淡,几近凄凉。
仅仅在外,商折霜都能闻到风中飘来的烟火及血的气味。
她蹙了蹙眉,轻巧地跃过高墙,落在了内院,却见触目可及之地,皆是斑驳的鲜血。有的零零散散的渗透进砖石铺成的地面,有的则凝在了焦败的叶稍上,欲滴还止。
她瞳孔微放,想再向前几步,走至真正的设宴之处,一只冰凉的手,却自暗处而来,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臂。
这是一个将死的人。
他的腿似被利刃斩断了,在淡淡的月色下,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块。
男子的唇已然青紫,虽攥着商折霜的手在颤抖,力道却是极大,好似一块紧紧箍住了她的铁。
“宁府卑鄙……司镜……咳……司镜他……不是……红的……一片红啊……”
他所说的字句十分零碎,断断续续的,纵使提到了司镜,让商折霜费了些心思去听,却也一个字都没听懂。
她不知道司镜现在身处何处,只能依平日里对他的了解猜到,他大抵也没出什么事。
只不过……宁府。
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宁这个姓了,无论是从何人口中所出,她仍旧能明晰地记得,宁家大姑娘宁朝暮,似是与司镜有着不浅的渊源。
可依司镜与戚伯对宁府的态度,以及宁府今日设下的这场所谓的“鸿门宴”
来看,这层渊源又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商折霜思虑的时候,攥着她的那人已然气绝,商折霜好不容易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腕上掰下,想再探探此地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虚空中竟又伸出了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