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琢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他转过头:“这是什么?”
“游神的队伍。”
我回答。
那一队人越走越近,街道上的人停下了脚步,用目光注视着队伍中间的“神女”
,神女的扮演者会从当地二十至二十五岁的女性中挑选而出,四位青壮年是神女的侍卫,稳稳当当地抬起轿子,神女在上面高高端坐,同样穿着纯黑的衣裙,层层叠叠,极尽反复,上面绣满鸟兽的花纹,她的面庞被银饰制成的面具遮挡住,只露出红唇,她双目紧闭,神色无悲无喜。
“你有没有看到,神女的手里有一束花,”
我对方应琢说,“这也是祈山祭的一个环节,一会儿她会把手里的花抛出,据说,接到花的人就会收获一整年的好运。”
渐渐的,神女的轿子愈来愈靠近,与此同时,神女忽然扬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花球同时落下,人群中出现小规模的骚动,大家都在四处张望,好奇究竟是谁拥有这份好运,能够获得来自神明的祝福。
心有所感一样,我像方应琢看过去,赫然在他的怀中看到了那束雪白的花球。
方应琢看上去有些茫然,嘴唇微张,他大概也没有料到,自己只不过随手一接,怎么就突然成了万众瞩目的天选之子。
不过,方应琢的反应更快,在街道上更多的人看过来之前,非常迅地把花球塞进了我的怀里。
方应琢看着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笃定地说:“秦理,你会有一整年的好运的。”
游神的仪仗又渐渐远去了,银铃声消失在耳边,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我手中的花,认定我是那个被神女赐福的人,他们出欢呼,向我祝贺,尽管周围人潮汹涌,无比嘈杂,我却觉得整条街道上只剩下我与方应琢两个人。
方应琢同样无悲无喜,只是静静注视着我,在那一刻,他的模样与高高端坐的神女重合,叫我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恍惚间,我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花送给我?
“你不是也给我送过花吗?”
方应琢眨了眨眼睛,睫毛颤动如同玉色的蝴蝶,“更何况,这种事哪来这么多为什么,神明每天会听到那么多人的愿望,可是祂也会有想要偏爱的人吧。”
神爱世人,却唯独只想实现一个人的愿望。
我许久没有说话。
走过集市,不远处就是洛城祈山祭的主要活动场地,位于半山腰的北山广场。在离广场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空地上聚集了许多人。
我与方应琢走到广场入口,却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了下来。对方穿着一身桑莫族的服饰,普通话有些生涩,稍显笨拙地解释道,在祈山祭的重要场所,需要穿本民族的服饰才能入内。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这是别人的习俗,作为外人只好遵守规定。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我向周围看了一圈,起码有五个服装租赁的摊子。
既然已经坐了几小时的大巴车来到了县城,就这么回去实在有些可惜。
于是,我带着方应琢随便选了一家外租衣服的摊位,做生意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婆,她看到我手里的花球,先是用桑莫语说了一句祈福的话,而后她告诉我,能接待被神女赐福的客人是她的荣幸,她不会收取我们的钱。
这与我们而言是件好事,然而,这位婆婆的摊位显然生意不错,现在一共就只剩下了两套衣服——
一套男装,一套女装。
我想也没想,抬起手指向那套男装:“我穿这个。”
方应琢的神色变得犹豫起来,有些怀疑地问道:“是要我……穿女装吗?”
简直问了句废话。我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反问:“难不成是我穿?”
桑莫族尚黑,服装均以黑色为主,男装与女装的差别倒也不算太大,区别在于女装的下装是一条曳地长裙,上面绣满精细的彩色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