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安以诚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嘶哑的痛呼。他感到肩胛骨简直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挥拳砸向老于的头。
老于往后一闪,并没有松手。但安以诚已经趁机挺起上身,用手肘撞击老于的小臂内侧,一翻身逃离了老于的铁爪。
手环在震动。但安以诚无暇顾及,立刻站起试图抢占先机。然而老于的动作更快——他根本没有费时间摆正身体,直接就着弯腰的低重心抱住安以诚的腰,把他撞到了立交桥的边缘,然后用力一推。
——失重感。
安以诚已经很久没有对这种感受産生过恐惧了。当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之际,他发觉自己展不开翅膀时,恐惧蓦然袭来,紧随其后的是疼痛。
安以诚摔在公路上,冷硬的路面狠狠撞击他的骨头和血肉。从上面的轨道到这里大约有两层楼高,不加缓沖的坠落让他疼得脑子发懵。他听到有汽车猛地剎在了不远处。
血流隆隆地振动着耳膜,安以诚的本能让他蜷缩身体护住脆弱的内髒。
但这还不是可以打退堂鼓的时候。他听见老于从上面追下来了,那一跳就落在近旁那辆车上,金属挤压声、玻璃碎裂声、惊呼声,然后是一双脚沉沉落在地面的声音。
不能倒在这里,这样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安以诚竭力支起身体,感到视线有些不清晰。他听见老于在走向他,步速并不算快,像是食物链顶端的猛兽在追捕一只已经受伤的猎物。
安以诚迅速梳理目前的局面。他完全不是这人的对手,唯一的希望是自愈能力能够修複好喉咙,用次声波迅速解决问题。那麽接下来就是继续拖延,以及尽量让自己减少受伤。
刚才的打斗和坠落给他添了不少瘀伤,也许还有内髒和骨骼的问题,但他周身疼得有些麻木,一时无法判断。翅膀没有断——谢天谢地——大概率是拉伤,恢複正常也只是时间问题。
安以诚握紧拳头止住双手的颤抖,出了声:“你跟我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吗?怎麽不打招呼就直接下杀手?”
与此同时,他也在试着寻找发声位置——声带仍然有损伤。
老于嗤笑一声:“你是问我揍人的理由吗?拥有这样的力量,我想做什麽还需要理由吗?”
一个疯子。安以诚下了个定义。他没有选择站起身,因为知道自己大概站不稳,而是撑着地面半蹲起来,这样能够尽可能迅速地防守和闪避。
“你要这样说确实也不错。毕竟我也打不过你。”
安以诚直率道。
老于停在他前面两步的地方,安以诚绷紧了肌肉。
“非要说的话也不算是没有理由。”
老于眯着眼睛,“车里的那个人我看不顺眼,所以我揍了他。至于你——”
安以诚反应极快地接下突然袭来的拳头,但没防备横遭踢击,被老于一脚踢得侧翻过去。他立刻支起身,但老于的脚重重踏上了他的胸口,安以诚只来得及擡手去抵住他的小腿。
但角力他胜不过老于。那只脚狠狠碾着他的胸骨,安以诚只能拼尽全力挣扎以避免骨折。
“我也看不惯。”
老于恶狠狠地说,“同样是拥有超能力,凭什麽你就能像个英雄一样飞来飞去受人吹捧?凭什麽你们的生活都那麽顺遂?凭什麽你们都能像圣人似的救苦救难?”
这种事是可以指责别人的吗?就算你真的是个生活悲惨的可怜人,那一车的乘客和我又凭什麽要为你不幸的人生负责啊?
安以诚憋了一肚子火,但没有分心说话,猛一发力把老于的脚擡起半公分,向一侧狠狠一扭,侧身踢向老于的支撑腿。
老于一条腿被钳制,上半身又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坐倒在地。安以诚一翻身退到几米之外,仍采取蹲姿——他真的站不起来了。每一次呼吸牵拉起胸口的肌肉,他都感到一阵刺痛。
肉搏安以诚不是老于的对手,所以他要尽可能远离老于。他试着清了清嗓子,感觉喉咙的疼痛有所缓解。
“ch,你没事吧?”
安以诚身后的车里竟然探出一个脑袋。
安以诚猛地回头:“这里危险!你怎麽还没走?”
司机有些尴尬也有些恐惧:“车被砸坏了”
老于没给他们閑聊的时间,紧接着又扑上来。安以诚担心老于会去攻击那辆车,不敢完全躲开,挡下了袭来的攻击却被老于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根本没有人理解我的心情。”
老于举起了拳头,“我说了,我看不惯你,所以我要揍你了。就这麽简单。”
铁坨似的拳头沖着安以诚的正脸砸下来。肾上腺素将安以诚的反应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他猛然伸手攥住了老于的手腕,将这一拳截在了面前两公分处。
安以诚忍下发力牵扯出的一阵疼痛,看着老于,放轻了声音:“你到底是有多怕人啊……”
老于拧着眉:“你什麽意思?”
“别误会,我只是……感觉你有点可怜。”
安以诚用只有老于能听到的音量缓缓地说。
“可怜?”
老于愤怒地双手提着他的衣领,已经忘了那未打出的一拳,“看清楚了,现在可怜的家伙是你。”
安以诚的双脚被迫离地了,他抓紧老于的两只手腕,面罩遮挡住了他忍痛的表情:“你有没有去过动物园?”
老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在瞎扯什麽?”
“没有的话……纪录片总是看过的吧?有些直播频道经常会播自然纪录片,科教网站上也有,是免费的。”
“别跟我废话,”
老于摇晃着安以诚,“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