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以诚毫不留恋:“改天再说吧,我朋友还在等我。还有什麽我现在需要知道的事吗?”
“嗯……”
常靖颐思索片刻,“矿泉水瓶用食指和拇指就够了,以及小心别把水挤出来。”
“……谢谢提醒。”
安以诚好像是叹了口气,“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明天过来找我,江城大学。来之前联系我。就这样,回见。”
说完,安以诚扭头就走了。
常靖颐耸耸肩,表示理解,朝着安以诚的背影挥了挥手大声道别,然后背着包去了轻轨站。
他很久没有在高峰期乘坐过公共交通了,站在摩肩接踵的轻轨车厢中,常靖颐感到违和的同时还有一丝怀念。他的衣服其实也不显眼,面罩一摘立马就能融入人群,任谁见了都会以为只是刚从健身房出来而已。
挤轻轨原来是这种感觉来着吗?还是说在短短三年间晚高峰又变得更疯狂了?常靖颐努力维持住抓着吊环的右手食指,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亲密拥抱。他的运动服背部被蹭得露出一截皮肤,是他给翅膀留出的缝隙,空调冷嗖嗖地吹着。
“小伙子,运动服还露背?挺时尚啊。”
旁边的大妈热情地攀谈,语气中十分认可他的审美。
常靖颐一笑:“是吧?我也觉得。”
“我看你这破洞还挺有设计感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流行过这样的衣服”
常靖颐下车的时候,大妈已经把他引为知己了,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他在车门外挥挥手,目送大妈被电车带去下一站。然后他溜达着出了站,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
常靖颐是在三年前获得超能力的。当时他正在读大四,在适应超能力和拯救城市的间隙艰难写完毕业论文,勉强得到了大学文凭。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靠各种时间灵活的兼职养活自己,把大部分精力投入了超级英雄事业中。而现在,一夕之间,他失去了超能力,沦为了无业游民——当然,按大衆的普遍认知,他早就是了。
公寓是一室一厅还带厨房,常靖颐大学时给房东的小孩辅导过数学,现在偶尔也会在空閑时间去做做家教,所以房租格外便宜些,否则他可租不起这麽大的面积。
他用脚关上门,从包里抽出那支枪丢进结构扫描仪,盖上盖子等它慢吞吞地工作,在此期间解决了晚饭。等到扫描仪发出进程结束的滴滴声,他就打开手环的屏幕,把刚刚传过来的电子结构图发送给通讯录里备注为“小心钱包”
的联系人:“帮我查一下这个。”
常靖颐打开转账功能,咬牙把百位数以上的余额都转了过去。抱歉了,新任超级英雄同学,为了不让你终身劳动,只能先拖欠一下工资了!
小心钱包:“?没见过。慢慢等吧。”
果然,是新式武器。常靖颐给自己的判断力点了个赞,然后退回通讯录,找到新添加的好友。
“安以诚”
,听起来又乖又单纯的名字,实际上一点也不好骗。备注什麽呢常靖颐擡手打字,“安以诚”
几个字被替换为了“债主”
。
当时超能力会挪到安以诚身上,是因为他正好在自己背后吗?那如果自己站到安以诚后面,用这玩意再给安以诚来一枪常靖颐单眼窥着黑洞洞的枪口,在心里摇摇头。还是算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麽副作用。
此时能做的事已经全部做完了。常靖颐靠在沙发上,这才有了一丝卸任的真实感。当了三年的义务治安人员,突然之间放了假,他一点儿也不适应。
常靖颐可以说是非常热爱超级英雄这份事业,平时兼职的间隙,他几乎都会飞在城市间巡逻和提供帮助,生活十分充实。而现在,他失去了超能力,变回了芸芸衆生之一,只能无能为力地坐在公寓
给新任超级英雄备课!
常靖颐弹了起来,取下手环的投影器摆到桌上,调出键盘,準备大干一场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下岗超级英雄再就业,还是可以在后方继续发光发热的嘛!
另一边,安以诚很难像常靖颐这样乐观。他原本预定在今天把自己并非ch的事实告诉杨林樨,结果现在的情况变成了,他真的要披上ch的皮了。
杨林樨对于安以诚的迟到表示理解,或者说,他似乎认为超级英雄的任何举动都是可以理解的。
安以诚在假扮英雄时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杨林樨的崇拜,但现在他真的成了超级英雄,反而觉得很难直视杨林樨的眼睛。
不过也好。安以诚盘算着。有木头打掩护,以后的事应该也会方便很多。
但如果真的明确说出“我就是ch”
这种话,木头肯定会上蹿下跳地想要帮忙,正如许多超级英雄作品中的情节,这种角色很容易遇到危险。还是等到事情解决,再把一切都告诉他吧。
然而这个晚上还远没有结束。杨林樨走路时像往常一样过来搭安以诚的肩,安以诚顾忌着新长出来的翅膀,下意识绷紧了肌肉,结果翅膀隐隐又有些抽筋的迹象。
“怎麽了?”
杨林樨看到他扭曲的表情,询问道。
“没事,迷眼了。”
安以诚捂着脸,挥挥手赶开杨林樨,“你衣服上灰太重了,离远一点。”
杨林樨低头看了看,先前爆炸的尘埃确实有很多沾上了衣摆。“不好意思不对啊,你跟我半斤八两,说不定是你自己身上的呢?”
好歹衣服没被撑起来,看不出背后有翅膀。安以诚试着挪动肩膀,疼痛感不减反增。回到寝室后他与杨林樨争夺优先洗澡权,最终凭借新获得的蛮力获胜,这才有机会去捋顺抽筋的翅膀。然而他的手法远不如常靖颐熟练,等疼痛终于消去时,他已经满头大汗了。他默默在账本上又记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