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有些摸不清这位知府大人到底是敌是友,所以整个过程都小心应对,一直到案子审理结束,谢彦才松了口气。
谁知就在谢彦他们要离开时,知府大人却叫住了他,还让他跟自己单独去后堂一趟。
柳如烟有些不放心想跟着,谢彦却沖他摇了摇头。
到了后堂,知府大人徐淩取下官帽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改在堂上的威仪,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谢彦道:“坐。”
“晚生不敢,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谢彦虽然不是真的不敢坐,但在等级制度如此严苛的古代,凡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再说眼前的人到底是敌是友还没搞清楚呢。
徐淩见他虽然身形消瘦衣衫破旧,却身姿端方,又生的如此一副好相貌,说话也有理有节,不亢不卑,面色不觉缓和了不少,只是不知想到什麽脸色又忽的沉了下来:
“本官近日听闻,杜先生前些日子伤了手,本官派去龙泉县的人还未回,你是杜先生的学生,想必比较清楚此事,便想先问问你。”
谢彦没想到徐淩把他留下,是为了核实杜文清手受伤的事,不过这事也瞒不住,于是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徐淩听谢彦说完后,气得一拍桌子,随即又指着谢彦破口大骂:“简直荒缪至极,杜先生一生都以为大啓培养栋梁之才为己任,到最后怎麽会教出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来,为了一己之私,竟连欺师灭祖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被误伤的谢彦非但没有生气,悬着的心反倒放下了。
徐淩骂完才意识到误伤了谢彦,他见谢彦一个字都没反驳,只是神色平静的听着,心里的怒气总算消了一些,至少杜先生教出来的也不全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虽然这事曹科只是个跑腿的,但徐淩作为杜文清的资深迷弟也没打算放过他,当然也没打算放过那个矫揉造作表里不一把天下人都当傻子的贤王。
如今通过谢彦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徐淩不仅要上奏参贤王一本,还打算让曹科来府城一趟,至于叫他过来干嘛,自然是叫过来削一顿。
不过徐淩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打算说给谢彦听。
谢彦见徐淩想问的已经问完,便打算告辞,毕竟铁蛋和柳如烟他们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他怕出去迟了让他们担心。
谁料徐淩却突然转变话题道:“既然你是杜先生的学生,那想必学问见识也不会差。”
这要谢彦怎麽回答,好在徐淩也没刻意为难,继续道:“青川府现在遇到一个难题,本打算等你们这些前来府城赶考的学子到了后,看能不能集思广益想办法解决,如今你提前来了,我便想先问问你的看法。”
“大人想问的,莫不是有关城门外那些灾民的?”
徐淩有些意外道:“没错,正是此事,你觉得要如何处置这些灾民,才最为妥善?”
谢彦想了一会才道:“如果如今依旧像前几年那般天灾不断,那麽受灾地区的灾民逃到没受灾的地方避难求生倒也合情合理,如若当地官府愿意安置灾民,朝廷也只会大力支持。只是现如今天灾已过,这些灾民本该归乡重建家园,恢複农耕,但他们却依旧在像青川府这些本就人多地少的地方滞留,这样一来导致南方人满为患,而北方却有很多地方因此土地失耕荒废。长此以往,一定会形成恶性循环,整个大啓粮食的缺口会越来越大,边关将士连最基本的粮饷都难以得到保障,还如何抗敌,而大啓内部也将面临更加严重的内乱。”
徐淩听了他的分析后坐直了身子,他也没想到,谢彦竟然就灾民的问题已经把大啓如今的困境都说了出来,他问谢彦:“那麽依你所见,该如何破这困局?”
谢彦沉吟了半晌,刚想开口,就听徐淩又道:“你要是真有什麽好办法,现在说了,可能会影响到你接下来的乡试成绩,你要是不愿,也可等乡试成绩下来后再来同本官说。”
谢彦心说,这位知府大人这是在给他明晃晃的开后门吗,徐淩这麽说,明显就是在告诉他,今年乡试的考题会和这个问题有关。
不过这个考题也不止今年才有,自从当今皇上登基后,科举考的基本都与此有关,期间也有考生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和解决方法,但不是治标不治本,就是中途受阻难以实施,总之最后问题依旧存在。
谢彦心里自然清楚只要大啓所面临的困境一日得不到解决,这个考题应该就不会被撤下,但要是等乡试后再来解决城门口的那些灾民问题,无疑会错失了一个好时机,只见他突然义正言辞道:
“若是不能为国分忧,我即便考中又有何意义,国在家在,国破哪里还能有家,又哪里还有我。”
徐淩见谢彦突然化身成一个爱国的愣头青,不知为何,对他的意见突然就不报什麽希望了,不过他觉得谢彦的精神还是难能可贵的,于是鼓励道:“好一个国在家在,既然如此,你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
谢彦无视徐淩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把自己从看到那些灾民后就在思考的解决办法说了出来。
他建议官府出一个鼓励城中商户雇佣灾民的政策,只要城中商户愿意雇佣灾民,被雇佣的灾民即使没有路引,在核实清楚身份人品后,也给予放行跟随雇主进城做工。
而城中商户如果肯雇佣灾民,可以减免一些税收,城中商户雇佣的灾民人数越多,减免的税收也就越多。
谢彦这个建议虽然超出了徐淩的预期,但他还是有些为难道:“虽然你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但灾民衆多,城内商户用工又有限,总不能让他们辞了现在的雇工去重新雇佣灾民,这样事情依旧不能得到根本性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