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休息,蓁蓁。”
她大约知道江蓁为什么会推开她,所以她尽力改掉了称呼,生怕江蓁会再次应激。她转身拿起了沙发上的睡衣和洗手间里的洗漱用品,走进了客房。
听着客房门关上后,江蓁忽然浑身一软,歪倒在了地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掌心中。
客房里自带洗手间,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水流声。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随后屋内重新归于沉寂。
不知道坐了多久,江蓁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从厨房里拿出洗碗布将桌上的水渍擦干净,接着又像个机器人一样洗漱,换衣服,睡觉。
但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今晚的月光很冷,明明是夏季的夜里,但洒在身上时,却让人从内到外都觉得冷寂至极。江隐站在窗前,望着天边一轮没有繁星相伴的孤月,心像坠入了深渊。
她以为江蓁的默许是在表明她们的两情相悦,但现在看来,大约她也是被冲昏了头,所以才没有推开她。
又或者——江隐想到江蓁听到“姐姐”
两个字时的神情,猜测着——江蓁是因为她们之间的身份才停下的吗?
可她们不是亲姐妹,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她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断然地拒绝她?
这是不是说明,她们之间还有一丝可能?
江隐的心情恢复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沉闷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里。
等到明天,她决定向江蓁再正式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主卧里,江蓁抱着手机,看似在浏览上面花花绿绿的帖子,实际上她已经停在眼前这一页很久了。
她怔怔地盯着黑暗里唯一发着光的屏幕,脑海中却还在反复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所以——江隐其实一直喜欢她,是吗?原来,她一直在喜欢她。
心里五味杂陈,江蓁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难过。在混乱的思绪里,她找不清自己对江隐的感情——诚然,她之前说过自己并不会和女孩子在一起,可在刚刚痴缠的吻中,她却并不觉得反感,甚至如果江隐没有说出那两个字,或许她们还会继续下去。
难道她也喜欢江隐吗?江蓁无意识地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在心里反问自己。
不知道,她不知道,她找不到答案,也不想找到答案。她们是姐妹,又怎么能突破亲情变成情侣?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外人该怎么看她们,该怎么看江家?
她本来就是个被人替换的假千金,平白享受了江家人十九年的宠爱与关怀,又怎么能把江家往火坑里推?要是江彧年和秦珠知道亲生女儿喜欢上了自己这个鸠占鹊巢十九年的冒牌货,会不会生江隐的气?
沉重的事实压得江蓁喘不过气来,她没有抛下一切的勇气。
她随手将手机扔在了一边,把脸深深地埋进掌心中。
黑暗中,她的肩膀微微颤动,无声又压抑的哭泣,只有窗外的月亮听得见。
第二天六点,江隐睁开了眼睛。这一夜睡得不好,她醒了很多次。看着外面天已经亮了,江隐索性准备起床。
此时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朦胧的清晨里,枝头的鸟雀啁啾,振翅掠过树梢。
仿佛昨天的一切只是转瞬即逝的一场梦,江隐揉了揉脑袋坐起来,飞快地下床洗漱。
虽然喝了一杯柠檬水和一杯蜂蜜水,但她的头还是隐隐作痛,酒精留下的后遗症让她还是有点难受,但大脑足够清醒。
她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打开房门,发现对面的主卧门也是开着的。
难道江蓁也已经起床了吗?江隐瞬间紧张了起来,心跳不自觉地加快,期待和忐忑同时充斥着心脏,催促着她快点找到江蓁。
但主卧里没人,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挂在墙上的时钟秒针发出永不停歇的“滴答”
声。
六点十分,江蓁的房子里,只有江隐一个人。
或许她下楼去买东西了,江隐安慰着自己,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试图找到江蓁可能留下的字条,但依旧一无所获。
六点二十分,江隐回到客房,急慌慌地打开自己的手机。
聊天软件里,江蓁的头像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数字一。
江隐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江蓁发送的是同往常一样的话语。
但很可惜,并不是。
芝士猫:对不起,阿隐,我先走了。我已经去邻省了,明天就要开始新的剧情拍摄,我可能几个月都不回来了。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很好,做姐妹就很好。抱歉。
最后两个字冷冰冰地敲在江隐的心上,斩断了她的一切幻想。
季夏4
替江蓁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后,江隐离开了这里。她像是还未从刚才所见的那番话中回过神来,一举一动都带着麻木,像一个不懂情绪的机器人。
在什么都还没开始时,一切便都已经结束了。江蓁断然拒绝了她,甚至还连夜离开了自己家,只为了避免与她见面。
心像被冻结在数九寒天中一样,外层凝固着坚硬的冰,无论如何也无法融化。
她究竟是因为“姐妹之情”
而拒绝自己,还是因为她根本不喜欢自己?江隐想索求一个答案,但眼下已经没有了机会。或许她昨天晚上就该直接问出这个问题,这样或许还有一丝可能。
但时间毕竟不能倒流,江隐低着头把江蓁的消息又看了一遍,最后心如刀绞地关上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