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催生了嫩芽,吹开了杏李桃花,蜜蜂们抖落身上的寒气,嗡嗡嘤嘤穿梭于花丛。
突然,天空灰蒙蒙的混沌起来,竟然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儿,冻得这些小生灵们又钻进了蜂巢。人们把这种天气称作三月桃花雪倒春寒。
李柱爹的肺病在这春寒料峭中越的重了。喘不过气,咳血,老汉被疾病折磨得痛不欲生,但他心愿未了,在弥留之际还在与阎王爷抗争,他在等待孙子的出生,看不见孙辈人,他死了眼睛也合不上。
李柱回家开油坊的念头不是一日两日了,但不愿意跟青山争生意才迟迟未决。这下青山到城市展了,自己也可安心地回家开油坊了。
李柱媳妇儿马玉兰也进入了预产期。他们两口子回穿心碾后直奔老父亲的住所,老父亲皮包骨头,灰青色的一层干皮贴在骷髅似的脸上,只有一息尚存。柱子握着父亲干树枝一样的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地说“爹,我……我是个不孝子呀,没能在您老人家身边伺候您,爹,您睁开眼看看,你儿媳就要生了。”
老汉睁开干涩的眼,“呕吼”
从咽喉里挤出了一声怪气,眼睛开始活泛了起来,他扫视了一眼儿媳高高隆起的肚子,干瘪凹陷的嘴唇微微煽动了一下,又“呕吼……呕吼”
出不来气了,李柱要尽最后的孝心,叫了救护车把父亲送到乡医院急诊室急救。李柱的姐姐们侍奉左右。
跟着来的李柱媳妇儿,肚子开始阵疼,住进了妇产科病房。李柱欲往产房里进,被医生、护士阻止了。他又快步如飞地来到急救室看父亲,医生给他挂上了吊瓶,用吸痰器吸出了堵在气管里的痰,正在吸氧。姐姐们看到李柱,异口同声地问“玉兰生了吗?”
“进产房了。”
李柱心担两头很无奈地说。
李柱大姐说“那你还候着去吧,爹这边也不需要这么多人,走,我陪着你过去。”
两个人一起到了产房门口,轻轻推推产房的门,是锁住的,两个人揪着心在产房外面等着。听到妻子声嘶力竭地叫喊,李柱的心就要碎了,他脸皱吧得跟“周仓”
似的,不停地在抖瑟着转圈圈。
突然,妻子没了叫声,李柱瞪大眼睛“啊”
地惊叫一声,有些担惊受怕,片刻,一个尖细鲜嫩的声音从产房里传出,李柱转忧为喜,脸像日头钻出了云层。
大姐惊喜地说“柱子,你媳妇生了,听声音像个女孩。”
产房的门执拗一下开了,护士说“马玉兰生了个千金,母女平安!”
李柱的脸微微阴沉了一下,他倒不是不喜欢女孩儿,是他怕不好跟爹交差。大姐说“我去跟爹说去,就说玉兰生了一个男孩。”
李柱张张嘴意思是不跟爹说瞎话。但大姐已经朝爹的病房走去。
老人又出不来气了,医生说“他这种情况能维持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我也无能为力了。让他安静地走吧!”
大姐扑到爹的床边“惊喜地跟爹说,玉兰生了,生了……生了一个男孩儿,爹您有孙子了,您有孙子了。”
老人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睁开了,露出了欣喜之色。即刻,头一歪,眼睛又紧紧地闭上了,永远地闭上了,走得很安详。
李柱决定接手青山在桃园村的油坊,原因是想避开穿心碾村的凤英。免得彼此见面尴尬。
青山交给李柱钥匙的时候,李柱说“青山,我怎么像个捡破烂儿的。你不在关庙街干了,我捡着了,还捡个老婆,学着你也算倒插门了。你不在桃园干了,你的油坊我又捡住了,同样是一撇一捺一个人,我咋老在后面当跟屁虫哩?”
青山笑着说“哈哈!我也想捡,就是没地方捡哩。”
李柱媳妇儿接着说“人家青山在关庙操置的东西,一分钱不要,送给了你,在桃园村,全套的做油设备又无偿地给了你,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哩。”
李柱瞟一眼媳妇儿,瞪着眼睛说“我是跟青山开玩笑哩,你这信球女人还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