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安抚老夫人:“您放心,有我盯着呢。”
见老夫人神色稍霁,邹氏便说起了阿蛮的满月宴来。
“一应事务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戏班子那边,还没有定下来。”
邹氏对老夫人说,“眼下有两个戏班,都是咱们京都城里最火的,只寻阳长公主喜欢听雅音阁的戏,聿老亲王妃则喜欢扶风班的戏……”
老夫人笑道:“那就两个班子都请来。”
他们温家又不是请不起。
邹氏这才松了口气,“幸而有母亲时时指点着,不然只这一项,便要让我为难死了。也是我愚笨,管了这么些年家,好些事仍是做不好。”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么些年要不是你帮衬着我管理这个家,依着我这身子,早不知这府里要乱成什么样儿了。你且放手去做,便是错了也不打紧。”
邹氏感激,“多谢母亲总为我撑腰。”
“你若是个扶不起的,我便是再怎么给你撑腰,也撑不起啊。”
老夫人心情颇好,难得玩笑两句。
邹氏有些不好意思,“您总这样夸我,也不怕我得意忘形了去。”
话音一转,“其实咱们府里的中馈,很该交给弟妹才是,毕竟她如今才是咱们府上的世子夫人。”
老夫人眉头微皱,“可是府里有人说了闲话?”
邹氏笑着遮掩,“没有……”
云巧却没忍住插嘴,“这几日府里好些丫鬟婆子背地里偷偷议论,说我们夫人管家名不正言不顺,且夫人又是……孀居的身份,说我们夫人不吉利呢。她们还说,如今世子夫人身子好转了,这中馈很该交给世子夫人来管才是……”
邹氏立刻阻止她:“云巧,你闭嘴!”
身后的云巧忙跪下请罪,“老夫人,是奴婢逾越了,奴婢不该插嘴的,只是……我们夫人她从不肯在您面前抱屈,奴婢心疼我们夫人,实在忍不住……”
邹氏狠瞪了云巧一眼,忙起身恭敬站着,“母亲别听她瞎说,我哪里有什么委屈了?何况,那些话也没什么不对,我是寡妇,确实不吉利,本该深居简出才是……”
老夫人气的胸口好一阵起伏,“谁敢说你不吉利?是你愿意做寡妇的吗?是我们温家对不住你,才让你……”
“母亲息怒。”
邹氏忙上前拍抚老夫人的背脊,云淡风轻般笑道:“只要您跟父亲信我,不觉得我是个不吉利的人,那些个话,我便当听不到罢了。”
老夫人不赞同,“你眼下当着咱们这个家,背地里有那嚼主子舌根子的奴才,是打是卖任你处置!”
“好。”
邹氏垂眸,掩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温声说道:“只不过,她们说的也没错,弟妹如今身子快养好了,家中事务,是不是该让她慢慢接手了?我想着,这回的满月宴,不如就让弟妹与我一道招呼客人,您觉得如何?”
老夫人眉头皱了起来,“她那身子骨向来弱得很,又才出月子,那日宾客众多,她又是个受不得累的,让她与你一道待客,怕是不妥。”
邹氏劝说:“那毕竟是弟妹嫁进咱们府里,头一回亮相,总不好……”
老夫人听出来她的意思,总不好不让安乐郡主露面。
于是便道:“不如你去同她商量一下,拿出个章程来。”
邹氏闻言点头,陪着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便往沉香榭去了。
……
此时江明珠正抱着小阿蛮听钱家小子回话。
她如今抱孩子的姿势已经非常熟练了,一手抱阿蛮,一手拿着拨浪鼓,轻摇着发出声音,吸引着阿蛮的注意力。
便连这小小的拨浪鼓,也是特制的,用了最上等的黄梨木做鼓身,揉制的没有丝毫味道的牛皮做鼓面,周围嵌着一圈大小相等的极品红宝,两颗弹丸亦是两颗打磨的极其光滑的蓝宝。
这是寻阳长公主给阿蛮准备的。
阿蛮听着叮叮咚咚的声音,颇有些费力的转动他的小脑袋,追随着令他好奇的声音。
江明珠瞧着小阿蛮这般,只觉得心下一片柔软。
“这糕确实是韶华路那家铺子的?我听闻那家铺子的东家是个女子,你可见到了?”
江明珠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回夫人话,奴才并未见到。”
钱家小子约莫十二三岁,规规矩矩跪在江明珠面前,头也不敢抬。不过虽然看起来很紧张,回话的嗓音也紧绷着,倒也并没有结巴颤抖,至少瞧上去是很镇定的。
江明珠瞥他一眼,又问,“好些日子不曾出门,如今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钱家小子回话道:“回夫人话,外头这些日子新鲜事儿不少呢。安远候府的老侯爷娶了一房妾室,那妾室年十五,老侯爷比那妾室足足大了五十岁。安远侯老夫人气的在府里大骂老侯爷为老不尊,老侯爷气的要休妻。这事儿闹了快一个月了,安远候府的主子们这一个月来都不怎么出门走动呢。”
这事儿江明珠是有印象的,安远候府的老侯爷据说并不贪恋美色,后院除了正妻,只养了几个年轻时就跟着他的老姨娘。谁想老了时,竟似老房子着火般,疯狂的迷恋上了醉红楼的一个小清倌儿,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满京都的人都看了好一阵子热闹,她死之前,听说安远候府正闹着分家,也不知现在闹的怎么样了。
江明珠笑问:“还有吗?”
钱小子便继续说,“兵部寺郎府里前日里丢了个小少爷,那小少爷才六岁呢,也不知是不是被拐子拐走了,现在都还没找着。光禄寺程大人家着火了,是他们家那个傻子三少爷,不知怎么点了柴房,幸而救火及时,才没有什么损失。还有太常寺吴大人,他竟将自己嫡女许给了一个穷书生,吴姑娘成日以泪洗面,不肯嫁……”
钱小子说了半天,见主子并未喊停,不由得心中叫苦,不知道主子到底想要听什么。
顿了顿,才似忽然想起来般:“对了,前些日子丞相府死了位二少奶奶,听说是得了怪病,忽然暴毙而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