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松道:“我在想,裴君门一死,离宫换了主人,那个地方如何处置?”
“裴君门死了,离宫的宫主便是阮鳞鸿,他这个人……”
戚恩光想了想,“不像是能一起合作的人,如何处置还要和谢尘知会一声。”
“啧。”
戚云松有些不悦。
戚恩光道:“那里先消停会儿吧。”
戚云松道:“好。”
裴君门受刑前,临倦去见了他。
临倦主动问他:“你知道我是裴林客吗?”
“知道。”
裴君门很坦然。
裴君门又问:“你知道为何我明明知道你的身份,还要收你为徒吗?”
“我不想知道。”
临倦语气冷淡,可眸中已隐隐翻起了黑浪。
裴君门笑了,仍自顾自道:“因为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想通过这种方式……呃……唔……”
他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打住了。因为临倦已扑了上来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裴君门,你别恶心我了。你最对不起的是我的父母,杀人偿命,你唯一能补偿的方式就是去死。”
说话时,临倦的身子甚至在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恨意。
裴君门又问:“你查了我多少年?”
临倦道:“从我父母死的那一天算起,直到现在。你说我查了多少年?”
裴君门“咳”
了几声,随即竟笑出了声,道:“我和阮明府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八岁生辰那天晚上,裴家被屠,我成了一个孤儿。而阮明府一家三口,再加上那个胡燕婉,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晚饭。”
临倦眼中满是憎恶,道:“那又如何?这也不能成为你杀人的借口。”
裴君门又笑了一下,道:“也是……我确实罪大恶极……”
临倦狠狠地瞪着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牢内,裴君门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可是我的家人呢,我的爹娘,兄弟姐妹,裴家一百多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谁也回答不了他。
杀裴忆安夫妻时,裴君门只有十八岁,还是离宫的弟子。
那是裴君门第一次杀人。从裴忆安家里出来后,只觉得世界一片混沌,浑浑噩噩。他想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一路踉踉跄跄,裴君门栽进一个坑里,便那样昏了过去。再醒来已是深夜,寒意彻骨,他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待着。那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下意识便往裴家走。这个裴家不是慈宁城的那个家,是出事后收养他的亲戚家。
他硬生生走回了裴家,走了好几日,最后蓬头垢面,几乎成了一个乞丐的模样。
到了裴家,老祖母见他这个样子,心疼的不得了,问他什么事,他却不说,只一个劲地哭,浑身颤抖地抱着老祖母。
老祖母便不问了,只以为他是在离宫那受了什么委屈。
老祖母本就喜爱孩子,祖孙二人虽不是亲的,但老祖母也把裴君门当做亲生孙儿看待。特别是因为裴君门幼时经历了那样恐怖的事,老祖母待他甚至比自家的亲孙儿还要好。裴君门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可以说,在裴家,老祖母是他最亲的人了。
裴君门在裴家待了几日,每日只是昏天黑地地睡。饿了便起来吃东西,若睡不着也一定要和老祖母在一起,特别黏人。
不过半月,裴君门又离开了。再之后,他联合荣幸义,做了一出假死的戏。
裴君门牺牲的消息传到裴家,裴家人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虽说最后离宫那送来了一具说是裴君门的尸体。但裴家仍有人不信,尸体面目全非,兴许并不是真的裴君门。
裴家人又想到了这几年,裴君门一直说要报仇,但族人皆回应冷淡。他们也不免想着兴许是裴君门假死,去做他的复仇大业了。心中这样想了,便也有意去寻找裴君门的下落。要想找他,便是鬼城,那里埋葬着他的家人。
裴家人去那边蹲守,果真碰到了裴君门。
结束
谎言被当场揭穿,裴君门却死活不愿再回裴家。直到亲戚道:“你就算不愿回家,也该去看看老祖母。”
当时裴君门的死讯传来,老祖母当场便昏了过去。又在床上躺了月余,身子才算稍稍好转。后来又见到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更是不认。也是她先怀疑的裴君门是假死,这种猜想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像藤蔓一样密密地缠绕着一整颗心。
老祖母便要人去寻他,去鬼城寻也是她的主意。裴家自然有人心中不耐烦,但这些不耐烦在对老人家的孝顺面前也不算什么了。
裴君门终于还是回了一趟裴家,老祖母对他道:“君哥儿,你也大了,有主见了。从前我和其他长辈劝你那么久,我知晓那些话也入不了你的耳。你不和我们说你要做什么,我们也不问。但你可清楚,你要走的路是条什么路?”
“知道。”
“若是受了委屈,想家了,便回来吧,祖母永远在这个家里等着你。”
裴君门又离开了裴家。
纸包不住火,这么大一个人来了裴家。渐渐的,也就露了风声出去,不过也只是在几家亲戚间流传。裴君门在离宫不过是个普通的弟子,这件事也就没有引起离宫那边的注意。
是以,虽说在离宫那裴君门是个已经牺牲的弟子,但裴家人大都知道裴君门并没有死。在裴君门的事上,裴家人非常地默契,他们不会掺和到他的事上,最多只是议论一番,但这议论也只在自家人之间,对外是半句话都不会说。
十几年后,临倦从阵法中转醒,作为裴家人的他也很快知晓了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