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吃饭的时候,还是走路的时候,江子鲤手指一直闲不下来,无论什么时候看他,都在哒哒哒点在屏幕上发微信,甚至被硬拽出去开会,都要分出一半心思在手机上。
就他那破烂手机,因为经常充着电用,电池早不耐用了,刘老板一天看他因为聊微信,反反复复的能插三次充电头!也不加班了,每天抓紧忙完工作就开始摸手机,活脱脱成了一个网瘾少年。
于是刘老板忍无可忍,拔了他的充电线,骂道:“小心爆炸。”
江子鲤像一个好不容易盼到放假却被父母没收游戏机的小学生,目含怨气和委屈,倔强地和刘老板对视了一阵。
然后刘老板一转头,他就打开了电脑微信,无缝衔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刘老板:“……”
刘老板手痒的想揍弟弟,但一看江子鲤脸上好不容易长起来的一点肉,又有点不忍心。
江子鲤以前没牵挂的时候,忙起来是真的要钱不要命,有时候刘老板把他派出去几天没见,就能看见这货瘦三四圈,挂着一对疲惫的黑眼圈回来。
那时候江子鲤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没什么盼头,身上的精气神怎么说来着?刘老板想了想,用了公司其他小年轻经常用的梗:没有活气。
江子鲤能完美融入他们这些中老年男人的话题,却不是真正像他们一样千帆阅尽过什么都看淡了。刘老板以前时常担心,这小子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让自己越活越没劲,一个弄不好累倒了,估计也是谁都不告诉,硬撑着爬起来继续。
刘老板愁肠百转,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在他发顶上惩罚似的摁了一下,说:“没出息。”
没出息的江子鲤乐滋滋地给夏景点了外卖,他自己午饭还没解决,就要远程指挥着让店家少油少辣,还附带了一个餐后甜点。
夏景收到之后给他拍了照片,以及一个额外的——他和趴在膝盖上睡觉的汤姆的一张合影。
江子鲤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珍惜地把照片存好,顺带放进了收藏夹。一转头,就看见刘老板一言难尽的眼神。
江子鲤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刺激他老人家,滚到茶水间偷偷谈恋爱。
屏幕另一头,夏景收起手机,轻轻摸了摸猫儿子的头。
汤姆的脑袋和江子鲤后脑勺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毛茸茸软乎乎的,而且轻易不给摸。
夏景嘴角不自觉带起了一点笑。
亮着的手机屏里是一张订好的机票,他打包着汤姆的猫粮和零食,给玩具另装了一个兜。
玩具里有一个几公分高的猫抓板,立起来能有人小腿高,极占地方。夏景费劲塞了半天,末了一看,深刻怀疑江子鲤在燕城棺材板似的小出租屋究竟能不能容纳下这尊大佛。
他还没想好该这么处理这玩意儿,搁在一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夏景本以为是江子鲤打来的,看也没看就接了,拨通之后,才听见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请问是夏贺梁的儿子夏景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比较年轻,礼貌地询问道。
夏贺梁是那个人的名字,夏景轻皱了下眉,没说话。
对面的人说:“我是夏先生的护工,夏先生现在生活不能自理,请我来给您打这个电话。”
夏景冻着的脸终于有了一点反应,问:“他怎么了?”
护工终于听到他出声,松了口气:“您在就太好了,夏先生得了肺癌,晚期,想见见您,有话想对您说。”
——
夏景抱着猫到了燕城,和江子鲤一起收拾屋,给猫腾出地方。
那个巨大的猫爬架夏景还是带了,江子鲤硬在他两居室的小阳台上扫出片空地,给猫祖宗安置好。
完事后,他们都累出一身的汗,江子鲤推着夏景先去洗澡,洗到一半,他自己也挤进来了。
两个人胡天胡地闹了一通,汤姆猫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卫生间里的动静惊的一跳,又慢吞吞趴下去,挠它的仓鼠玩具玩。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江子鲤浑身懒洋洋的,清爽的青柠味从身边人衣领里一丝一缕勾出来,他吸了吸鼻子。
江子鲤年少无知的时候突发奇想,想要买个青柠味沐浴露工厂专门给夏景一个人生产,可惜他长大了也是有心无钱,只好在前两天的时候趁超市促销时候抱了一箱回家,权且圆梦。
熟悉的味道像回忆的页码,总有能让人心软的功效。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一溜够,江子鲤腿软腰酸,趴在床上起都起不来,汤姆第一次见比它还懒的家伙,好奇地跳上去踩了两脚。
江子鲤好悬没被它踩吐了,夏景洗了手出来,先把猫儿子拎走,然后亲自动手帮江子鲤穿好衣服。
他动作很轻,江子鲤闭着眼,伏在他肩上被吃够了豆腐,又被抱着洗漱吃饭,往车库挪。
江子鲤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包……”
“我拿了,”
夏景在他耳边说,“你在车上多睡一会,我送你。”
江子鲤被伺候得通体舒畅,任由夏景摆弄。
夏景把人送到,开车回了家。
这辆车是江子鲤的,为防被发现,夏景严谨地把车停了回去,作出自己已经回家的假象,租了辆车上高速去北城。
关于医院的记忆总不是那么愉快的。有很长一段时间,夏景曾反复在这里和学校之间奔走,最开始只是偶尔来取药,后来几乎成了医院的常客,住院部的人认熟了他的脸,至今走在住院部,还能碰到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