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
乌鸦飞停在了北境禹州王府院子里的树梢上,难听的嗓音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回荡,萧野披衣起身,在屋里点上烛光,他端坐在案台上,细细看着白皓宇走前留给他的书信。
那万字长文,写得白皓宇肝肠寸断,最后纸张上留下的那句:遥盼君心南望,更是叫萧野每每午夜梦回时,都心绪难平。
分离得太过突然,告别无声,最后面对白皓宇,自己那口是心非的模样,更让萧野心觉愧疚。他是萧野,他敢杀汗布呼,他敢忤逆祖父兄长,硬闯莫关开,但他,就是不敢承认自己对白皓宇的那份龌龊心思。
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思念的洪潮如巨浪般向着萧野席卷而来,白皓宇对萧野说的那番诛心言论,萧野不知该信几成,他在自己的心头上点了把火,又亲自把它给浇灭了。
白皓宇走后,萧野的母妃,在半月前,也走了。王府门前的白灯笼还未撤下,府里又添白事。缟素的禹州王府,让萧野倍感寂寥。
空荡荡的院亭,三进院的王府,已是冷气沉沉,没半点活力的地方。
萧野自伤好后,便在禹州的军营里领了军职,萧衍没让他带兵,给了他一个军屯补给的后勤部长官职,主要负责北境三州兵将的口粮供应。
跟漠北打完仗后,中都就断了北境的粮饷,军营里一半的人都已解甲归田,回家务农。剩下的一半,就是据点巡逻,关口站岗,还有守备军的日常操练。
白皓宇还真给萧野留下了宝贝--董道撰写的《肥田养粮技法》。
萧野不懂农事,为此,他特意下乡,去找了经验丰富的农伯来请教,那农伯不识字,萧野就把书中的内容逐字逐句念给他听,那农伯听后,立马表示他愿意为萧野开辟荒田一试,萧野闻言大喜,若此法当真有效,只需三年,北境三州便可自给自足,兵力至少能扩至一倍。
萧野要实施兵屯改革新法的消息很快便在北境军营里不胫而走,士兵们闻言若此法能成,他们就不用再饿肚子了,一时间萧野的军中声望大振。萧衍本想给他个没有实权的后勤闲官,来让他磨磨性子,没想到反而是助了萧野一臂之力。
他这个嫡五孙子,不管做啥,都太有能耐了。
柳州北安王府外院中堂,萧衍和萧让秉烛夜谈。
“亦明,阿野那种田的法子能有效吗?”
“父亲,那孩子总能给人惊喜,我们只管期待着就好。”
“你倒是对他的评价很高啊。”
萧衍抿了一口茶,微微笑道:“想不到他一身的武气竟还懂种田?”
“许是有高人相助。父亲还记得阿野出生时,那术士给阿野算的星命吗?阿野遇贵人相助,必能成大事。”
“贵人?也没见那孩子身边有什么新面孔啊?”
“父亲,许是时机未到,你且让阿野去放手一搏,我为他保驾护航就是了。”
“亦明,我近日觉得力不从心,精神不济,许是大限将至了。”
“父亲,大哥和大嫂走后,您许是忧思过度,您没病无疾的,定能长寿。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已至古稀之年,无疾而终,也算是喜丧了,你不必悲伤。”
“父亲。”
“阿野的心性还需要再磨一磨。我走后,你要替我看住他。”
“父亲还是放心不下阿野?”
“阿野跟我年轻的时候太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是个无知无畏的小头狼,只怕我走后,就算是你,也压不住他的。”
“父亲,既然没人能压住他,就让下面的人来拽住他吧。肩上有了重担,人就会变得沉些。”
“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孩子还小,易冲动,得在磨上几年,你辛苦些,这北境的担子你得替他再多抗几年。”
“父亲,那阿离这孩子……”
“阿离是嫡长孙,自是要承袭北安王位的,但他与文公主的婚事已成定局,公主驸马这个身份,怕是不能再掌这北境的兵权了。”
“父亲,陛下还未下旨赐婚,如今坠马昏迷,这婚事怎就成定局了呢?”
“你看着吧,快了。”
屋里萧衍和萧让的谈话正浓,忽觉门口一隐隐绰绰的人影逐渐清晰。
那不是别人,正是萧衍的嫡长孙,萧离。萧离本是要来向萧衍述职的,他站在廊下,细听了祖父和叔父的谈话好久,如今说到自己了,便再也藏不住了。
“祖父,叔父,你们的谈话,我全都听到了。”
萧离迈过门槛,向萧衍走来。
他身着盔甲,单膝跪在萧衍的脚边,道:“我愿娶公主,放弃帅印兵权。”
萧衍和萧让听后相视蹙眉,萧让欲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萧衍抢先说了:“好孩子,委屈你了。”
“孙儿作为北安王府的嫡长孙,自是要以北境为重,孙儿愿为祖父分忧,不委屈。”
“你父亲得长子如此,是他此生最大的福气。”
萧衍说着便把萧离从地上扶起,继续说道:“让儿,离儿,我走后,阿野和北境,就拜托你们了。”
“父亲。”
“祖父。”
萧衍看着满天的星晨,似千千万万个北境将士化星而上,那其中最亮的一颗便是他的世子,萧寒。
萧让说的不假,痛失爱子,先后送走儿子儿媳,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无疑是整个北安王府最为悲痛的人了,忧思过度,重掌帅印后,明显的气力不继,日日靠强撑的精气神,终有耗尽的一日。
……
当白皓宇再次睁眼时,他已经被宋光隆送进了皇家别院,这个院子是宋光隆在宫外的私院,里外的院子有几十个侍卫把守着,别人进来不得,同样,他也出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