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宇不敢,皓宇知错。”
白皓宇说着,便又向王谦弯腰磕了个头。
王谦见他识相上道,一点儿都不似他的前主子董道那般“油盐不进”
,心里的怒火,顿消了一半。
王谦蹲下,捏住白皓宇的下颌,威胁道:“说吧,把你知道的事,全部都说出来,若敢撒谎……”
“阁老,皓宇今日城门口闹事,就是想见您一面,详告实情,定不会有所隐瞒的。”
“若要见我,你到我的府上,让家丁通传便是,用的着这种下狱的方式吗?”
“阁老,因为我必须要避开城中太子的耳目,恩师董道死后,黄敏便拉我入了太子的阵营,明面上,我是太子的人。”
“你小子倒是不打自招,说说这信里的内容吧。”
王谦把龙纹信封扔到了白皓宇的面前。
“德善元年,阁老便挟天子以令诸侯,德善帝给北安下密诏,封作”
讨贼大将军”
,率北境军入都,以清君侧。这封信里装的,便是这密诏。我在东境扬州,临危受命,接下了黄敏给我的这封能要阁老性命的密诏,奔赴北境,意与北安王密谋,与太子联手,率兵讨伐阁老。”
王谦听闻,大为震惊,他想不到一向软弱的德善帝竟学“越王勾践”
,卧薪尝胆,忍而不发,竟背着他,与太子密谋出这等大事。
“密诏现在在哪?”
“被北安一把火给烧了。”
“什么?”
“阁老不必惊讶,北安的态度很明确,他们不会跟太子联手来对付阁老的,至少,目前不会。阁老若是站在北安的立场,就会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了。现在北境刚打完仗,十二万兵马少了一半,打仗时北境正值秋收,他们的战事正酣,壮年男子都在战场上,根本就来不及收粮,眼下,他们这个冬天能不能熬得过去还很难说。皓宇在北境军营里呆过,军营的棉衣被褥都是用了好多年,已经烂掉了的破布,还有那粮食,更是日渐窘迫。他们眼下过冬,最要紧的,便是棉衣和口粮了。阁老大可放心,现在的北安是泥菩萨过河,自是没有精力出境入都对付阁老的。”
白皓宇言罢,压在王谦心头的大石悄然落下,近几日,他夜不能寐。一是德善帝突然坠马昏迷,中都流言四起,中都大臣更是人心惶惶;二是与北境的联姻圣旨太子不批,自己所言已然没有威慑之力;三是他派人送去北境结盟联姻的书信迟迟未见北安王的回复,更怕太子再有所动作,与北境联手,一起转来对付他。
现在白皓宇的倒戈叛变,不仅让王谦明晰了德善帝和太子的背后谋划,还为王谦送来了关于北境的最新情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白皓宇这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一切,都还掌握在他的手中。
白皓宇见王谦在想事,默然不语,便又道:“阁老要收复东州河山,复武帝荣光,北安的名声和兵将必是把利刃。”
王谦听闻大惊,道:“你怎知我要对付东贼了?”
“天下人都误会了阁老,只知阁老让文公主与北境联姻,是为了染指的北境兵权,为的是自己的野心私欲,但他们怎知阁老的真正用意是为了麻痹东贼,借北境之力,力挽大胤摇摇欲坠的河山?”
王谦表情严肃,对白皓宇侧目道:“继续说。”
“东州被占,大胤全国为之震惊,流民乞丐都有热血报国之志,更何况是大胤三朝的首辅阁老呢?东贼两日便占东州,守城的士兵和城中的百姓皆被屠戮殆尽,此乃国耻。阁老想驱东贼,但却有心无力:一是大胤的贪腐早已积重难返,国库空虚;二是民田被占,百姓对朝廷怨念颇深,地方州府官吏早已不得民心,一时流寇四起,乱成一团;三是大胤自武帝以后便与民休息,兵士解甲归田,朝廷重文轻武,大胤如今能用的武将可谓是凤毛麟角。阁老想用北安,却又忌惮北安,所以,在北安打了胜仗之后,便会如此迫切地想用文公主与北安联姻结盟,来共讨东贼。”
王谦对白皓宇越来越感兴趣了,中都的政客世家,怕是还没有人能看透他的这层用意,此人有卧龙之才。
王谦挑眉瞪大眼睛,问道:“你说董道是你的恩师,而我,就是将你的恩师下了狱的人,你背叛太子,却来倒戈我,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恩师董道的遗言。”
“遗言?”
王谦犹疑。
“恩师死前曾对我说:大敌当前,若中都世家都能摒弃私心杂念,勠力同心,一致对外,大胤河山何至这般风雨飘摇?政见与私怨,在国仇面前,不值一提,现能稳大胤河山,驱逐外贼者,唯王阁老一人尔。”
白皓宇挺身跪直,一字一句,道:“若阁老不想背负亡国之臣的千年骂名,白皓宇今日便以恩师之名起誓,白皓宇愿为阁老的马前卒,纵是身死,做鬼也要助阁老收民心,驱东贼,以光复我大胤河山。”
王谦蹲下,对着白皓宇微微一笑,道:“起誓这东西,靠不住,我这里有颗毒丸,解药只我一人知晓,若你不叛我,每一个月便可得到一枚续命丹药,若是敢两面三刀,投靠太子,我就亲自送你上路。”
白皓宇看着王谦手心里的黑乎乎的小毒丸,顿时心头一紧,不知为何,这时的他竟想起了远在北境的萧野,手掌紧握成拳,屏气凝神,心一横,捏住王谦手里的药丸,放在嘴里,顺着唾液,一口吞下。
“很好,对我忠心的人,我必不会亏待的。”
王谦言罢,便又从袖口掏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称这是一个月的解药,让白皓宇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劝谏太子,让他尽快批复内阁奏请的圣旨婚书,代德善帝在明政堂当众表态,以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