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三十块钱,八个小时就是两百四,刚好够回家的车费。
我属于你
深夜,星光掩没,浓云如墨。
褚闻待在火车站外的公园长椅上,等着浓重夜色一点一点被黎明揭开。
对面大树下睡着几个人,皆是舍不得花钱住酒店的,然而他们塑料袋里却装着很大一包零食,一看就是打工回家给孩子带的零食,不远千里,不辞辛苦。
褚闻垂下眼睫,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头静静地看着地面。
这个时间点高高的路灯依旧亮着,地面树影幢幢,街道时不时走来零星几人,说话声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城市从繁华喧闹回归寂静悄然,散发着不属于它的冷清,风也如此萧条。
少年毫无困意,打开老年机,还剩下四格电,白皙的光和数不清的信息映入眼帘。
他一条一条往下翻,唇角不由自主地漫开笑意。
很难去形容姜逢晚带给他的力量,就像小时候外公带给他的一样,澎湃,堂而皇之,牢不可摧,一切不安的因素消失。即便身处陌生环境,即便身无分文,即便前途未卜,即便孤身一人,也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磅礴到无所畏惧的情绪,极具安全感。
因为有她在。
她会在他身边。
她说永远。
“每次我总一个人走,这次我为你停下脚步。”
机场玻璃窗外,少年定定望见向他奔跑而来的女孩,心道。
13小时41分钟的硬座火车,从绥安回到榆溪,来去辗转三天,在短暂的仅仅几个小时里,他见到了十分想念的人。
路途艰辛无畏,千山万水不计。
每个人终不能幸免与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告别,如果有那么一天,他希望自己先行。
但如今的他更想长命百岁。
一分分,一秒秒,多留恋。
“植物是带不走的,挪了地气很快就会死去。可人不一样,人可以因为坚强而忍受很多。当你坚持不下去,站不住,想跪倒在地时,请你孤独,孤独有一种蛮荒的力量,会提着你的脊梁骨,让你站直了,好好走。”
这是安淡女士曾经对褚闻说的话。
她是书店老板,年少时颠沛流离,经历过很多幸福很多坎坷,最终选择回到老家县城,用攒下的毕生积蓄开一家闲散书店。
门口挂着一块老旧木牌,风铃时不时轻轻吹响,她平静地望向窗外,常常说一句话。
她要和日子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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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水镇,褚闻开始处理和外公有关的事情。
镇上的房子不用退,顶楼的菜可以少种些,清早不会有人卖菜,傍晚不会有人收摊,房间里的衣物整理到一起,黑白色的照片挂上墙壁……
少年弯着腰,一点一点地整理外公的遗物。
一拉一关总会发出“嘎吱”
响的木柜深处放着几个被线缠绕无数圈的帕子。
褚闻拿出来,一圈一圈地打开。
里面是几百张皱皱巴巴的纸币,最上方还放着一小截从书页上撕下来的碎纸片。
上面写着“小闻学费”
四个字,字迹歪歪扭扭的,钱却迭得整整齐齐。
褚闻倚着墙,耳边风声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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