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不尽
幺渔
[破罐子破摔高岭之花vs卧薪尝胆倒霉公主]
世人皆赞谢家大郎风光霁月,是不可多得的高岭之花,独本宫清楚这分明是朵渗毒的黑莲花,只是想过有毒,没料到这厮五毒俱全。
做公主的头几年,他把本宫当宠物养,说唯我知汝,汝专利而不厌。本宫同样也未高看他,一心只想事成之后踹了他。
做公主的第五年,本宫终于玩腻了,于是招了个乖顺懂事的驸马进府暖榻,他亦不多言只温柔一笑让本宫不要后悔。
笑话,谁会把一个臣下的话放在心上。
后来前朝覆灭,新朝初立,我利落下马,他施施然上位。
往后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我是被他豢养在别院里的前朝余孽。
此刻我才知原来公主还有体验卡,不想当将军的士兵,果然不是好士兵。
第七年,有好事的史官就我生平盖棺定论,本宫这才不得不承认原来自认悲催惨烈的一生只需一行二三字便足矣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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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爱恨随心
虚与委蛇
景兆五年,初春。
皇宫,鸿文馆。
斜阳透过窗棂,落日的余晖洒在泛黄的卷页上。
好容易赶在日落前将院长吩咐的手稿悉数整理完毕,张雉长舒口气的同时,僵着的身子也终于能松懈下来,搁下手中浸染朱砂的狼毫,他的肩颈已然酸涩至极。
他撑着书案起身,龇牙咧嘴跺了跺酸麻的双腿,才发觉那人今日竟还未走,于是鬼使神差想起近日听到的流言:“你听说了吗?昨□□上又有人弹劾长公主以权谋私、卖官鬻爵了。”
“……”
张雉随手从书架上取下本游记,装模做样翻了翻,见他并未理会自己也不气馁,自说自话的语调中不知不觉中染上几分幸灾乐祸。
“一个五品小官为了出头上位,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满朝文武都不如他,谁人不知当今陛下待长公主如珠似宝,又因着明章皇后的缘故,很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他不识趣,存心找不痛快,活该被剥去官服逐出大殿。”
谢徽止穿着鸿文馆统一制式的绛红官服,面如凝玉,俊美中渗着些寒意,鼻骨虽高,弧度却很细腻,一双色泽浅淡的嘴唇微抿着,瞧不出太多神情:“张大人有此闲心与谢某妄议朝政,想来已将院长所要抄本尽数理清,如此枚速马工,改日我定在院长面前替张大人言说一二。”
张雉面上错愕一闪而过,不过几句闲话,如何就同朝政扯上干系了,于是他忙招手婉拒:“岂敢岂敢,不过一时闲尔,少师万勿当真。”
谢徽止语气闲闲:“既如此张大人便更该以公务为重,至于旁的,还是不理会的好。”
自前周起这天下便是世族当道,门阀横行,到五年前魏帝沈铧在谢氏为首的世族支持下于豫州揭竿起义,以魏代周,士族之势便愈发不可挡了。
太子少师谢徽止出身高门望族,他是陈郡谢氏的嫡长子,不同于其他跋扈娇矜的世家子,他性情和善温润如玉,风骨才情俱佳,身上也浑无百年世家子难以摒除的恶习做派,其父谢勋三朝元老,官至丞相,门生遍布朝野,其姊徽妍于陛下登基之日册封为后,虽是继后,却荣冠后宫,至于其他旁系亦是身处要位。
而谢徽止自己少年成名、惊才绝艳,一篇长陵赋,名动上京,后顺利通过下霁学宫考核拜入吾鸫先生门下,身为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新一辈的佼佼者,深受这两大顶级世家的器重。
“昭荣长公主,驾到——”
忽然屋外传来老太监尖利悠长的通传声。
一袭绛色广袖牡丹攒珠襦裙层层迭迭华贵绚烂,长公主云鬓高耸,额角鲜红的花钿尊贵艳丽,恰似人间富贵花,其灼灼光华映得漫天红霞都悄然失色,夕阳辉映下沈覃舟的脸清若芙蕖,明艳鲜丽,连眉眼都带着薄怒,气势汹汹穿过道道朱门,身后是一十八名内侍和宫娥。
张雉面上生出些许慌乱,待反应过来随即惶然行礼:“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自两年前长公主出鸿文馆,她就甚少踏足此地了,少有的几次也是为着豫王学业来找谢徽止,但最后两人无一不是闹得不欢而散。
在这座世家名门极力推崇清高风雅的上京城,唯昭荣长公主独树一帜,她喜欢着华裳,画艳妆,纵情享乐,以最高贵雍容的姿态示人,这样的公主无疑被京中命妇贵女所不齿,可这并不影响那些世家子弟为其辗转反侧,寤寐思复。
“免礼。”
沈覃舟目不斜视,视线径直落在谢徽止身上,朱唇轻启:“慢着少师,本宫让你起来了?”
张雉心中咯噔暗道不好,众所皆知长公主不喜继后谢氏,这些年也连带着迁怒少师,除夕宫宴上谢皇后不过略提了一句公主年岁渐长该要择婿,她竟当众念起了《戏赠张先》,全然不顾及帝后颜面,若不是少师解围,只怕便真要宴不成宴了。
难道那时结得梁子,便要在今日发作不成?
“殿下这是不打算让臣起身?”
谢徽止神色如常岿然不动。
沈覃舟半阖凤眼漫不经心,落在谢徽止身上的目光极轻极薄,尽是高高在上的天家威仪:“本宫若说是,少师该当如何?”
谢徽止眼神湿润漆黑:“自是谨遵殿下吩咐。”
“那你为何不跪?”
“两月前陛下曾恩准臣免礼。”
他身量欣长,只须微微低头便将女子姣好的容颜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