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地面摩擦力约等于零,上一秒她还感觉自己刚踩上地面,下一秒人都已经在地上了。
雨声砸到地面上发出千篇一律的声音,她摔倒的声音在其中脱颖而出,咚一声,在地铁口等车的人视线纷纷被吸引过来。
有好心人甚至下来扶起她,此刻任洛年无比希望自己能直接死去,她抬头故作镇定地给对方说了一句谢谢。随即又在一堆目光里狼狈地离开。
虽然刚才那一摔让她全身都很痛,但她还是健步如飞,等走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再停下来嘶了一声。
雨让她的视线变得很模糊,她只能看见手臂有点擦伤,其他的地方还不知道。
没停顿多久,她继续加快脚步走着,街道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从她身边路过。
雨给城市加了一层滤镜,在雨里的东西比平时还要模糊不清。
水果摊来不及收完,老板一家都出来帮忙搬回店里,连还在读小学的孩子也没逃过。面馆和其他小吃店人都比平时多,有些人吃完之后发现没带伞,站在门口分析雨势。
路过时,她听见有人用方言在给家里打电话:“没事,这种暴雨下不了多久的,等雨小了我就回来。”
有人和她一样,直接跑入雨中,势必要跟这个不速之客争个高下。
好不容易跑到楼下,她钻进单元门,没有立刻回家,她站在狭窄的空间里望着外面。
雨打湿的衣服粘在身上,现在被风一吹只留下刺骨的凉意,她把双手发在嘴前吹了吹,指尖仅有的温度转瞬即逝。
乌云依然密布,看样子这个雨才不会像那个人说的一样很快停下来。
叹了口气,她准备转身进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听见了微弱的叫声。
这个声音虚弱无力,几乎被淹没在雨声里。她停在原地,屏息专注地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走到单元门口的屋檐下,她看见一只黄色貍花猫。她很眼熟这只猫,经常在小区晃荡,尤其经常出现在这个单元门口。
它看见任洛年以后有人发现自己之后先是有些警惕,随即像是卸下防备一般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像是在求救。
走近之后任洛年才发现这只猫生了很多小猫,就窝在它身下,看起来才出生不久,浑身湿漉漉的。
看起来很可怜,也很倒霉,任洛年感觉自己对猫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们都是这个城市同一个角落的倒霉蛋。
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想摸了一下貍花猫的头。对方很温顺地眯着眼让她摸,还蹭了一下她的手。
虽然心里清楚房东说了不准在房子里养宠物,但还是跑着回去把自己夏季用的凉被拿出来,然后蹲在貍花猫面前小心翼翼地把小猫卷进被子,随后把猫妈妈一起带上回家。
用被子暂时做了一个还算温暖的猫窝,她找了找家里的食物,只找到牛奶。她把牛奶热了一下,放在碗里推到貍花猫面前。
猫妈妈像是饿急了,舔得很快,奶沫飞溅到旁边的地板上。
任洛年看着它的样子,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也养过小猫,那只小猫也是这个颜色,是她当时唯一的精神支柱崩塌,只是后面因为生病死掉了。
猫倒是带回来了,但房东就住隔壁,它们肯定不能长久地放在她这里。
于是她打开手机问了很多人养不养猫。平时下班时间她就和失联了一样,绝对不会主动找别人,今天破天荒地一口气找了很多人,连平时不太熟的都找了。
问了一圈,要么是猫毛过敏就是和她一样房东不让养猫,肖晚云第一反应是非常想养,但是她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不准她养。
又要喜欢小猫,又要不过敏,同时还要满足自己住以及不是租房,这些条件对任洛年和她那群穷困潦倒的朋友来说难如登天。
一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她叹了口气。
猫妈妈像是知道了什么,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害怕自己会被抛弃。任洛年用毛巾擦擦小猫幼崽,顺手再摸了它的头,说:“放心吧,我会对你们娘仨负责的。”
突然,她脑子里冒出很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但很快又摇摇头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念头一旦出现,就很难从脑子里抹灭。没安分多久,她又想着也许可以试试,于是试探着给林亦慈发了一条消息。
[任洛年]:老板,你要小猫吗?
发完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有点不敢再看手机,匆匆把它扔到旁边的沙发上。
越想越忐忑,趁刚发过去不久,她又赶忙把手机拿过来准备撤回。结果在刚把手机拿回来的那刻,对方回复了。
[林亦慈]:要
任洛年瞪大眼睛,什么也没问就这样答应了?这答应得也太轻易了吧,
她拍了一张猫的全家福发过去,准备介绍一下小猫的情况。
结果还没开始打字就看见对方回复:
[林亦慈]:原来是真的猫
任洛年看完这个回复满头问号,没懂他什么意思,只是问他:那还要吗?
对方没回复,而是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他向来这样偏爱效率高的聊天方式,能打电话就很少发消息。
但是这种方式对任洛年这种电话恐惧症患者来说比死了还难受,她看见电话之后痛苦地蹲在地上,深呼吸了一下才接通。
她用尽了一生的情商才想到求人帮忙时应该先寒暄几句,不能一上来就提帮忙的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就可以领养了。
“今天晚上。”
“那累吗?”
不累就今天就可以来领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