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任听见这句话立马坐起身:“什么?”
她像被戳中开关一样一边念叨着一边起床,以任洛年难以想象的速度收拾好,站在门边:“好了,出发吧。”
任洛年:
果然一说到这个行动力就会高得可怕。
走出门之后任洛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扮演小任同学的身份。走到镇上的一家餐厅,小任刚进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笑容满面的江萍和任全,他们招待着来的客人,旁边站着有点不耐烦的任南宁,看起来还真像和谐的一家人。
看见这幕,大小任洛年几乎同时冷哼了一声。
江萍看见任洛年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走上前来。她看着旁边的“任洛年”
问:“你是小任的同学吧,叫什么名字啊?”
任洛年笑着点头,礼貌地说:“阿姨你好,我姓茍,叫茍任全。”
这个名字乍一听很怪,细想之后更怪,江萍也琢磨了一会儿,面上还是笑着的。小任生怕她品出什么不对劲,连忙把任洛年拖走。
走的时候还能听见任全在那里夸夸其谈,在一片赞赏中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任洛年搞不懂,为什么成绩是自己考的,大家却要围着一个毫无用处的“父亲”
夸赞。难道默认父亲都是教导有方的吗?
吃饭的时候任全还装模作样的要让任洛年起来敬酒,一边倒酒一边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小任都有些陌生。
在她的记忆里,任全身上一直有恶臭的酒味,他的眼神永远是浑浊的,整日像一个寄生虫一样在家里。甚至很多时候他是一个相当阴暗又自卑的人,见不得任何人好,会在家里随时破口大骂,像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的疯子一样。
也许就是因为压抑久了,所以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炫耀一番,找回一些尊严?她不懂,也不想了解,但是想起身边那个任洛年说的,既然他像借次来获利,那让他达不成这个目的就好了。
于是在下一个人开始夸赞任全教导有方时,她笑着开口:“你们说的教导有方是指他每天喝了酒就在家里发酒疯,撕烂我的作业,把我赶出家门然后让我在大街上待一晚上吗?”
“还是说指有时候动手打我,让我不得不锁紧房间门,晚上一听见动静就会惊醒呢?”
“或者说是在我病到只能暂时休学回家的时候冲进房间对我骂骂咧咧的,在我18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和人打架,只到晚上十二点才回来,回来又把我骂一顿呢?”
她根本没有停顿一口气说完这些“罪行”
,因为每一件事情都烂熟于心,在无数个睡不着的深夜里拿出来一遍重演,让她像做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说完的时候一桌的人脸色都有些尴尬,一时面面相觑,没有人再开口。
手里还拿着酒的任全被她打断,手举到一半就凝固在半空中。眼看旁边有人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他才意识到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毁了。而毁掉这些的源头都是任洛年。他怒不可遏,指着任洛年的鼻子骂:“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爹,你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说你老子!没有老子能有你吗?早知道把你打死了,死赔钱货!”
眼看他就要动手,一桌的人纷纷站起来劝住,嘴里说着算了。小任无所畏惧地望着他,任全已经不像她小时候觉得的那么高大了,他生气的样子也不可怕,甚至让她有点兴奋。想到自己已经让他不高兴,让他出丑,她就感到无比的愉悦。
“你说得对,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给了我一个这样糟糕的环境,我怎么会拼了命地往上走,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她笑着说完这一切,随即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桌边的任洛年还专门留下看了一会儿任全狼狈的样子,等熟悉的机械音播报完才笑着起身追了上去。
走到小任身边,她问:“什么感觉?”
对方垂着头像是思考,突然转身问她:“你说我之前为什么不知道可以这样,我每次都任由他做那些事情,甚至心里还有些害怕他,太懦弱了。”
“不是懦弱,只是因为那个时候你没有选择,没有独立的能力,所有的反抗都会很无力。”
“但是你现在可以了,只要你想,以后你的生活已经和他无关了。”
只是这个“只要你想”
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任洛年没告诉她。
“唉,要是妈妈不在这个家里就好了,那我一定放心远走高飞,和任全老死不相往来。”
果然,任洛年在心里叹了口气。
回家待到晚上他们还是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小任中午倒是爽了,现在又止不住担心任全拿她没办法就会为难江萍。
她倒是明天就要出发去学校了,那江萍呢?一想到这个,她有些坐立难安。
旁边看书的任洛年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心里在焦虑,说:“别担心,我也在呢。”
小任回头看着她:“我到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这些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一想到这个任洛年就有些心虚,自己在这里像人生导师一样教这教那的,结果问题比面前的小任严重多了。
她这次没开口,转头看书。
等夜深的时候,夏日的虫声不绝于耳,草木的清香通过窗户进入房间。躺在床上的小任感觉心慌得厉害,有些难以入眠。
这时门口好像传来争吵的声音,她里面警惕地坐起来仔细听。旁边的任洛年也一直没睡着,和她一起坐在床上听这个动静。
那个带着怒意的骂声一听就是任全,偶尔有几声江萍弱弱的声音,随即又被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