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师每次都会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有时还把她抱在怀里一起哭。
她告诉任洛年,你发现你父母有问题,你就要想办法把自己解救出来,不要让他们耽误你,这样成本太高了,对你自己不公平,你还有自己的未来。
后来到她家去吃饭的时候任洛年才发现她是一个单亲妈妈,和自己的女儿相依为命。
毕业的时候,她告诉任洛年自己很抱歉,因为每次看见任洛年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女儿所以才对她格外关注。如果当初没有坚决地离婚并且要到女儿的抚养权,可能她的女儿就会像任洛年一样。
任洛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抱歉的,相反,看见她的女儿没有和自己一样的厄运她替老师感到高兴。
考上重点高中之后任洛年没有一丝松懈,她从进学校的那刻就已经在给自己的未来做打算,既然能从小镇的学校考上区里最好的高中,那她也能靠自己考上最好的大学。
那个时候她处于最低谷的时候,所以做任何努力都是向上走的,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并且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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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萍的一句话让任洛年脑子里像是走马灯一样把自己悲惨的前半生想了一遍,灯反应过了面前碗里的汤都凉了。
她放下汤勺默默起身走回房间,带回来的书包还没有打开过,这对她来说非常罕见。
“不多休息一下吗?头还晕不晕?”
任洛年背上书包,一言不发地走出门,没理会江萍的声音。
事实证明她的病根本没好全,回到学校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即使带病也坚持回学校,她还是被班主任狠狠批了一顿,大概意思是你要是不想高考就直接现在退学。
对方说得坚决,甚至一副威胁的口气说要给她办理退学。任洛年这次没道歉,直愣愣地看着他,开口:“学校有规定不可以生病吗?”
对方哑口无言。
她每回家一次都会想通一次,比如这次,她知道不要去在乎别人的感受,这样反而给了别人来伤害自己的权利。
高考前四十天,任洛年十八岁生日,这时候距离她上一次回家也才不到二十天,江萍给她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家。
想着不过就是在家待一晚上,任洛年随口应了。
进门之后她看着昏暗的房间,顺手把灯打开,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她打电话给江萍,对方接通之后说在外面有点事情让她先在家里等一下。
任洛年从她还哽咽着的语气就能猜到大概,径直走到房间,直到坐下来才发现手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血痕。
巨大的愤怒笼罩在心里,她闭上眼睛想让情绪平静一点,但这种情绪迅速反扑,像深水一样把她吞没,让她几乎失去理智,直到脑子里自动上演用刀捅死罪魁祸首的一幕幕。
在十二点之前江萍还是赶回来了,她眼睛还是噙着泪的,像随时要哭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蛋糕。
跟在后面的任全浑身酒气,进门的时候虽然身体摇摇晃晃的,但嘴里依然骂骂咧咧的。他倒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任洛年咧嘴一笑:“今天就18岁了,时间过得真快,相当初你还是这么小小的婴儿,我在外面打工”
他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任洛年最讨厌关于她的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为了不让刚才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恨意再次翻涌上来,她径直走到房间,没看他一眼。
江萍把蛋糕拿到她的房间,放在桌子上,把袋子里的蜡烛拿出来。她吸吸鼻子,把蜡烛插到蛋糕上,再从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
火光映照在她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上,她眼含笑意地开口:“我们小年今天就18岁了,多快啊。”
说完像是崩溃了一般,哭着开口:“小年,妈妈对不起你。”
她哭得泪流满面,此刻的样子比任洛年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任洛年受不了她这样说话,转过身闭上眼睛,虽然动作已经算是迅速但眼泪以更快的速度划过脸庞。她想随意用手抹掉泪水,但却越抹越多,一时控制不了。
江萍赶忙擦干眼泪,一边扯着嘴角苦笑,一边拉着任洛年转身,让她吹蜡烛。
还没来得及吹蜡烛,任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悠悠地走进房间。
看见她们两个面前的桌上摆着蛋糕,他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病,突然情绪激动地吼道:“妈的,我话都没说完你就走了,没有我你能活到18岁,现在长大了想把我踢开了是吧,妈的,真是贱骨头。”
他突然的出现打破了房间里本来的氛围,本以为自己在十二点之前能平静地度过一个生日,结果连这种微不足道的愿望也不能满足。
任洛年看着面前的蛋糕,泪眼朦胧中烛火还晃荡着,像一团妖冶的火焰。
蛋糕边上还有个心想事成的牌子,任洛年看清之后无奈地闭上眼叹了口气。
说是心想事成,却总是事与愿违。
任全好像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很模糊,她没有听进去,只是旁若无人地对着蛋糕的方向许愿。
她原本不相信这些的,但这次她无比诚心,无比虔诚地许下一个愿望。
干净利落地把蜡烛吹灭,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向任全。
“你知道我刚才许的愿望是什么吗?”
酒精麻痹的大脑让任全有些反应不过来,被任洛年打断之后眼神涣散地顿在原地。
窗外是寂静如许的夜色,安静得只能听见鸟的叫声,任洛年看着桌子上的闹钟,时针刚好指到十二点。
“是希望你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