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这只手敲了敲她的桌子:“来我办公室一趟。”
听见这句话任洛年顿感不妙:什么事还要他亲自来请我?我不会刚才发疯把要把他解聘的话说出来了吧,还是肖晚云被告发了,东窗事发把我牵连了。
她一边跟着刚才被她和肖晚云“解聘”
的林亦慈走一边反思这几天骂了多少次公司。
终于,我还是要被开除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同事们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表情,纷纷低头默哀。
刚到办公室,林亦慈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文件,转头就看见任洛年飘忽的眼神,有点奇怪地问她:“你心虚什么。”
“没有啊。”
这都给你看出来了。
林亦慈没抓住她不放,把文件递给她。
“你看看。”
任洛年粗略地翻了翻,疑惑地抬头看林亦慈。
林亦慈背靠着办公桌看着她的眼睛:“你能接这个项目吗?你带队。”
这是让她做项目负责人的意思,任洛年感觉自己可能撞到鬼了,赶紧开口制止他这种盲目的信任。
“林总,这也不是一般的项目,我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害怕搞砸,你找其他人吧。”
林亦慈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任洛年,你既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也没有向升职加薪方面想过,人人来这个公司,总要得到一点什么,你好像从来没有,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他的语气算得上是温和,但是任洛年还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毕业那年,她自己好像也缺了一块,不管是工作还是业余的娱乐都没办法补全。
各方面来说,林亦慈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虽然很严格,有点强势,对员工要求很高,但是他大多时候会尊重别人的想法。
任洛年清楚,以他的脾气现在这样跟她说话已经算是非常耐心了,但她到最后也只是说:“我没有接这个项目的想法,你找别人吧。”
林亦慈在心里叹了口气,让她走了。抬眼看见她像野兔一样逃跑的背影再次叹了口气。
一无所知的“野兔”
本人任洛年刚走出门就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抗拒一切需要竞争和挑战的东西。
她知道危机中藏着转机这个道理,也明白机遇和挑战并存。
所以在前二十几她都在和自己较劲,把身边的人当作竞争对手,草木皆兵。不为其他的,就是想逃离那个家。她可以只靠着这个想法一个人走很远,就像是她人生航行的一只桨。
但是当真的逃离了呢?好像解决了基本的生存问题之后她就坠入另一个深渊,前面一片迷雾,她不知道该往何处航行,甚至有点不想再往前了。
她觉得孤独,枯燥,同时又幽怨,把自己活成一个苦大仇深的人。每当发生不如意的事情,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以及埋怨。埋怨前几十年的不顺,埋怨没被好好对待,甚至埋怨命运不公。
或许就像之前林亦慈评价的,她很脆弱。
其实她当时就想说,她不仅脆弱,还有很多不堪的一面。
她想起大学老师之前在分析人物的时候说的一句话:人在自己过得不顺的时候是不希望别人过得太好的。
她一边意识到自己这低劣的一面,一边拙劣地遮掩住这种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
她和积极上进的人是有本质的差距的,甚至在她心情最低沉的时候她会切断和外界一切的联系,因为不想知道其他人的生活,不想看见他们的喜悦,他们的得意。
之前公司聚餐,一个很年轻的实习生小姑娘在一旁侃侃而谈,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任洛年在角落的位置喝着茶远远地看着她的笑容,她就像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的时候她也尝试过自救,她看有人说这样的生活状态也许就是生活没有支点。她觉得很对,但是她现在要去哪里找支点呢?她的生命除了逃离还有什么其他的支点吗?
她找不到答案。
回到工位后,吸取刚才的教训,任洛年变得警惕了许多。她一边看手机一边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就这样挨到下班时间,她早早地收拾好东西,时刻准备着,等看到有人站起身的时候也迅速站起身。
还没走出几步她看见部门新来的实习生王冉还在刻苦工作,紧皱着眉头时不时在电脑上敲几个字,眼神充满无助看起来像要哭了。
任洛年从侧后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还不走?都熬几天夜了。一份工作而已,别把身体累坏了。”
王冉一开始来的时候特别艰难。部门的同事都很忙,谁也没空一步一步来教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
但好在她机灵,短暂的相处下来发现任洛年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难接近但其实很好说话,甚至愿意耐心地教她很多东西。
于是她很快就跟任洛年贴上了,每天姐姐姐姐地叫着。
一来二去,任洛年就成她在公司里最熟悉的人了。
一开始还能忍的委屈在听见她声音的时候突然就忍不下去,哭腔顿时就出来了。
她转过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任洛年:“我知道的姐,就是我现在还在实习期,等我转正了我就可以跟你一样混了。”
一向摆烂且自己心知肚明的任洛年自动忽略了混这个字,问她:“那如果没转正呢?”
“那我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产了,这样我爸妈会看不起我的。”
听完之后任洛年沉默了片刻才勉强点点头。临走前还语重心长地跟她传授经验:“你看,现在老板都走了,加班只在老板看得见的时候有意义,懂吗?早点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