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见我,却要我亲自过去?”
容璟看着满桌案的信笺和要处理的事务,他忙了大半日连口水都没喝,居然被弟弟用一个空泛的理由支配,要他放下手头事,就因为想见他?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但传话的是皇后身边的菊画,容璟不得不撂下笔,面色阴沉的去瑶台宫,他倒要看看容千珑是如何想见他,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到这里容璟顺道抄起了戒尺。
到了瑶台宫,见到的是眼神空茫泪满襟裳的可怜虫,容璟一滞,进门就将戒尺丢在门旁高几。刚一走近,靠在母后肩头哭的肝肠寸断容千珑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被可怜巴巴的弟弟满眼依赖的眼神盯着,感觉也还不错。
皇上召容璟去御书房议事,末了提起容千珑,便叹息着说:“他这身子骨朕与你母后是不要求他什么,既然他如此厌学,也罢,随他去。”
容璟虽不赞同有书读者不读书,却忍不住在心里替弟弟松了口气,出了御书房想将好消息告诉容千珑,去中宫寻时皇后说人正在小花园里晒太阳。
容璟寻到小花园,大面上不见人,一回头发现容千珑裹着孔雀罗斗篷抱着双膝,坐在亭下如一副美妙绝伦的美人画,细看画中美人在动,哭的颤抖不止。
矮树梢上有窝小山莺,刚刚孵化出来,叽叽喳喳的挪动还不听话的小身-体,三挤两挤掉出来一只,幸而轻小,啪嗒一声被大片草叶接住了。
容千珑闻声望去,脸上的泪都未擦,撑着自己长久不活动有些僵麻的腿起身,一边抽-噎一边去解救小山莺,恍恍惚惚一不留神绊在了石头上。
骤然失衡向前栽去,容千珑骇的心悸冒汗,前面是夏日铺就碎石的小路,若是摔在上头怕是会疼。
想象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一条手臂揽住他的腰,容千珑被扶稳站好,一脸惊吓的回过头去,与神情平静的容璟对视。
容璟将他鬓边碎发顺到耳后:“怎么不看路?”
像是知道他回答不出,索性不拿“为什么哭”
这样的话来为难他,容千珑要擦眼泪,大咧咧的用自己宽宽的袖子,还没碰上眼睛就被容璟拦下:“你才在地上坐着,衣袖上沾了尘土。”
容璟用干净带着檀木香气的帕子帮他擦脸,即使收着力气,还是把他细皮嫩肉的脸给擦红了。
容千珑鼻子发酸,一时激动做了从前都不会做的事,圈住容璟的后颈,趴在他颈窝哭了一会儿,哭着哭着猛然起身,容璟还以为是自己拍他背惹了他不快,毕竟弟弟一向不太识好歹。
容千珑只是想起了山莺,他想将还没长全羽毛的小山莺放回窝去,可树梢有些高,差了那么一小截。光影遮下来,上方出现一只手接过了小山莺,稳妥的放回了巢穴。
不过容璟不喜欢碰到任何小动物,他觉得不干净,方才也垫着帕子没让小山莺碰到自己的手。
可是弟弟碰了小山莺,他觉得弟弟也不太干净了,执起容千珑的手细细的擦了一会儿。
…
怎么又擦红了,容璟心里纳闷儿,默默放下容千珑的手,在心里决定再不碰了,太不禁碰。
容千珑哭的不是一日两日,即便他再躲着旁人,时间久了都会发现他红肿的眼睛不对劲。
皇后几次尝试问起,容千珑都像早有所感,含糊其辞躲过,或者干脆借口离开。
容千珑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醒来后的低落和沉默。他实在是提不起精神佯装无事发生的叽叽喳喳作妖捣蛋。脾气坏又逆反的“四皇子”
已经离他太远。
更何况,他每每被母后亲切的注视时,都好像眼睛和心被灌了醋又酸又涩,只能赶紧寻个由头躲开,不让她看到自己泪湿的眼眶。
皇上皇后商议过后,决定让容璟先陪伴他几日,等到他放下戒心时兴许会忍不住告诉哥哥,兄弟间自然比父子母子间好问话。
按照容千珑逞强的性子,话要反着说,被打包了几身衣裳和猫笼子,皇后温柔的对他道:“你哥近来总是梦魇,你去陪他睡几日。”
容千珑刚要说想陪着母后,还未开口眼圈就发酸,意识到自己眼泪来的太快,只好拿上东西落荒而逃。
容璟每日都忙,养成了一回寝屋便开始脱衣裳的习惯,外袍脱到手腕,一抬头看见容千珑抱着他养的那只胖乎乎的小白猫坐在他的床上。
容璟停顿了脱衣裳的动作,凝滞了片刻又缓缓将衣裳穿回去,问到:“你为何在这里?”
“母后让我来陪你住几日,说你梦魇害怕。”
容璟疑惑:“我梦魇?”
他的侍从福丰抱着找来的旧锦被当做给猫晚上躺的垫子,听到他反问两忙耳语说明了皇后的意思。
容璟又改了语气,肯定道:“我梦魇。”
隐隐咬牙,“我害怕。”
容千珑已经换好了寝衣,猫换了新地方不老实,在他怀里不安的动来动去,将他的衣裳踩的偏了领口,露出锁骨下一片白净细-嫩的皮肤。
容璟去内间洗澡顺道换了寝衣出来,见容千珑还坐在他的床上,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容千珑理所当然道:“你害怕,我当然要同你睡一起。”
其实是碧纱橱里那张床的软烟罗背面被猫抓坏了,因此正远远的躲着,怕容璟发现了赶他的猫出去。
容璟本想拒绝,但看在他这些日总是哭的份儿上没忍心,只是让他往里挪挪。
容千珑乖乖的将两条细长匀称的腿挪到床上,没再往里而是望过来乖巧的询问他:“我能把猫放被窝吗?只放在我那一边,不会碰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