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该玩弓么?”
皇上攥着他手臂把人拉起来:“你是不该玩镖,朕再问一次,谁说的?”
容千珑沉默许久,瞪着眼睛防备的看着皇上,像是被吓坏了,最终他说开口:“哥哥不许我说,不许我生事端,更不许我到父皇母后面前惹不快,我已经答应了哥哥。”
他的话在皇上看来简直不可理喻,岂有把兄长排在父亲前头的道理,竟然说什么已经答应了哥哥。“朕命令你说。”
“我不说。”
容千珑摇头,眼中泛起水光:“他们都欺负哥哥,父皇也不向着哥哥。”
皇上有一瞬间打他一巴掌,或把他掼在墙上,但这是容千珑,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儿子,打一巴掌会哭,掼出去没准儿就死了,娇弱的不得了。
沉默许久,皇上舔了后槽牙,偏过头看了会儿别的地方,平复了心情才回头问他:“朕何时不向着他?”
容千珑不说话了。
他若指责还好,不说话便惹人乱想,没一会儿皇上在心里下意识把所有让容璟受过委屈的事想了一遍,想来想去不过是容璟小时候,他母亲还是贵妃时,隔着不受宠的赵皇后,他和他母亲挨了朝臣不少的弹劾。
那时候赵太傅逼的紧,皇上被架在自己的诺言上,也不好太过偏瘫当时的章贵妃,容璟见过不少次自己母亲被太后训斥,连带他也要遭上几句。
因着这份亏欠,皇上自觉已经对他很是温和。相比起先皇对他,容璟已经得到了皇上梦寐以求的慈父。
看容千珑这副幽怨的样子,皇上又忍不住想,或许当时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委屈呢。
(三更)
容千珑打定主意闭紧嘴巴,一副要杀要剐我就是不说了的驾驶。皇上也无可奈何,换成其他儿子揍一顿或者扔牢里,但这般对待容千珑首先就要惹恼皇后。
他丢下容千珑出去了,反正当事人不止一个,容千珑不说,容璟总要说吧,就算容璟也不说,起码可以揍一顿了。
容千珑见皇上身影消失,他大喘气着松懈下来,摊在地上垂着头,感觉自己真是长本事了,这种事都敢做。
寿丰更是一副要吓死了的模样,他戒备的看了眼没关的门,什么都不敢说,心里想着回了埙篪斋非得抱怨几句。
他心里清楚乾阳宫到处都是皇上的人,明着没有暗着也有。
容千珑对他说还得唱出戏时他就想哭了,但耐不住容千珑软磨硬泡,摇着他的手臂说求求了。
下回再求也没有用了,见到皇上两次恨不得吃人的神情,这哪是唱戏,简直在给自己唱送葬曲。
寿丰看向容千珑,不过自家殿下确实有长进,上回还被皇上一眼识破,万幸他果断承认自己恨不得要容千瑜死,靠着坦白和肩膀的伤换了皇上的怜惜。
这回还学会了提前铺垫,进步很大。寿丰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很快便因自己的不长记性而愤愤挪开目光。
毫不知情的容璟正在宫外一间让人替他私置的宅子与秦皎兮喝茶。
宅子里养的狗一直冲着秦皎兮汪汪叫,一肚子话想说的容璟绷着脸沉默,秦皎兮同情傻狗还不知自己狗生路走窄了,敞开窗子把荷包丢出去。
狗果然不叫了,一溜烟跑出去找荷包。
秦皎兮一边给容璟斟茶,一边假装自己是解语花,“殿下可有愁闷?”
容璟此次出宫约他在此会面就是为了倾诉,几乎没什么纠结和犹豫,平静的回答:“我接连几日梦到了千珑。”
“啊。”
秦皎兮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梦到弟弟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每次来都被狗叫吵得头疼,接连几日做梦被狗追。“他在你梦里做什么了?”
“三日前梦到他掉进湖里,我跳进去捞他,他变的像条鱼,又软又滑,我抓不住他。”
秦皎兮在想象容千珑满身湿答答的狼狈样子,哈哈一笑。
“两日前梦到我在帮父皇看折子,他坐在旁边吃馓子,手指按在折子上,留下两个油手印。我生气打了他戒尺,他哭着喊疼。”
秦皎兮不笑了,喉结滚动了下,连忙端起茶杯假装在喝茶。
“前日梦到他穿着我的寝衣睡在我的床上,我坐在鞋踏上看他,他忽然睁开眼睛坐起来,一边说热一边将寝衣脱了。”
秦皎兮嘴角抽搐:“这…”
容璟拿起茶壶亲手替他倒茶,秦皎兮简直受宠若惊,就听容璟说:“昨夜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梦到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蜷缩在卫国府的墙根底下哭着喊哥哥,我想去抱他,但是我怎么也走不过去,雪地的雪真厚,我就一脚深一脚浅的越走越远。”
秦皎兮傻眼了:“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容璟眼神发直,这件事他已经翻来覆去想了许多天,“千珑容貌出众倾国倾城不是吗?”
灰白色的狗叼着荷包哒哒哒跑进来,将荷包吐在秦皎兮腿上,又对他汪汪叫起来,不过这次叫的声音小许多,没玩够。
秦皎兮抡起胳膊将荷包扔的更远,然后站起身,诧异的目光探究着容璟丧心病狂的原因,看了许久也没什么头绪,压低声音咬牙道:“你是他哥,你岂能用这般语气说他倾国倾城?”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秦皎兮光看见容璟嘴唇动了动,却听不懂他口中说出的话,狗有了经验,这次很快便叼回来了荷包,狗嘴一下一下撞秦皎兮的腿弯。
秦皎兮仿佛没有知觉,瞪着容璟看了好久,哑声问道:“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