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悲痛记忆一幕幕浮现,凤鸾殿深夜失火,大火正在吞噬寝屋的雕花木门,逃无可逃的皇后和梅琴清理了内室门附近的杂物,然后躲进了内室,等待宫人扑灭大火。
禁卫多次进入凤鸾殿的寝屋,顶着大火和浓烟,以及随时可能掉落的烧断房梁,几乎将凤鸾殿都找遍了,并没有发觉寝屋里面还有个隐秘的内室。
等大火扑灭时,找到的是两具被浓烟呛死的尸-体。
容千珑还记得他握着那双僵硬的手时的感觉,他记得自己的眼泪滴落在皇后无知无觉的手背上发出的微弱声响。
第一批八个禁卫进去找过一回,一无所获的出来,皇上穿着单薄的寝衣,在初冬夜风中,不止是冻的还是怕的瑟瑟发抖。
他甚至要亲自进去,被众人及时拦住。
容千珑踉跄的跑出去,寿丰在他身后拿着大氅追:“殿下,殿下您身子刚好,不能受冻啊!”
皇上被众人拦住,正在不断咆哮:“放开朕!谁敢拦朕,朕下旨把你们都杀了!栐妗!快去救皇后,朕要去救朕的爱妻!”
内室的门极其隐蔽,里面空无一物是没被使用过的样子,除了修缮时被管事发现,几乎没有人知道,当时皇上和皇后晚膳后散步至此,皇上用手推了下内推动就没有再管,以至于连皇上都没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更没想到皇后打的开,还躲进去了。
容千珑也是在前世皇后命丧浓烟后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打开密室不能靠蛮力,禁卫听他口述太耽误救人时间。
无人注意到容千珑毫不犹豫的跑进了火光冲天的凤鸾殿,寿丰追出来时只看见个背影,吓得腿软跌坐在地,嘶哑的喊道:“殿下!啊!我们殿下冲进去了!快救殿下!”
方才燃烧的寝屋木门已经变成一堆灰烬,容千珑捂着口鼻还是被呛得咳嗽,脸憋的通红,肺腔也疼,但他两世叠加的意志,支撑他不管不顾的趟过障碍,到了内室。
寝屋里间的南墙,有面还没有容千珑高的架子,上面摆着许多物件,其实架身便是门身。
最底层架撑上有一条一指宽的豁口,最边缘有个凸出来的圆头把手,一个无底的古董花瓶座在上面将其完美隐藏。
需取走花瓶,再将把手从东拉到西边架子才能挪开,自里面关上后,机关自动将把手弹回东边。这一点连皇后本人都不知道,她还没有在内室时关过门。
容千珑将把手拉到西边,果然架子松了,他剧烈咳嗽着勉强将架子拉开,皇后已经瘫在门口,梅琴正一遍一遍的念着娘娘。
容千珑如同英雄般出现,梅琴喜极而泣,只是她自己也很虚弱,顶多还能站起来,连扶起皇后都没力气做到。
三个人都在咳嗽,容千珑说:“梅琴姐姐,你先出去顺道喊人,这里交给我。”
梅琴赶忙跌跌撞撞跑出去喊人,皇后看着容千珑被烧焦了鞋底的靴子,和鞋面上烧出来几个窟窿,这样的窟窿在容千珑单薄的寝衣上有许多个。
“娘亲,这次若是再失去你,我便也撑不下去了。”
容千珑使出浑身力气,将皇后拽到自己背上,撑着墙吃力的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外走,还不忘叮嘱:“娘亲低头,用衣袖掩住口鼻。”
皇后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容千珑的肩膀上,没想到自己要由身-体单薄的小儿子背出去,若是换在平常,她哪里舍得。
一根烧断的房梁掉下来,正中皇后脊背,但她没有吭声,生生忍了下来,不想小儿子担心,她的千珑已经不堪一击了。
容千珑背着皇后走出寝屋时被禁卫发现,皇后终于松了口气,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容璟听到消息匆匆赶来,见到的便是被禁卫抱出来的母亲和弟弟,他快步迎上前,险些被烧掉的半截门框砸中,万幸被眼尖的禁卫及时推开。
容千珑一到外面就挣扎着下来,双脚踩在地上,母亲得救松懈下来的他才发现自己连鞋都穿反了。
他全靠容璟的支撑才能站稳,一边咳嗽一边眼神追随皇后,盯着他们要把他好不容易救下来的母亲带去哪里。
皇上紧随容璟冲上来,抱起皇后往埙篪斋走,贺源随后引着御医进来:“娘娘在埙篪斋,诸位大人快随我来。”
容千珑重重的松了口气,靠在容璟怀里不动了。
皇后的脊骨正中处被烧红的梁木砸了一下,虽未伤骨头,但皮肉被烫焦,留疤在所难免,疼痛更是钻心的。
她昏迷也蹙着眉心,唇色惨白,痛的满身虚汗。皇上亲手帮她上药,万事后也不敢将寝衣放下,人也只能不舒服的趴在床上。
所有人都围着烫伤的皇后,容璟不方便进去,只是在门口听梅琴说了伤情,便回到隔壁房间,将情况告诉一直撑着不肯闭眼休息的容千珑。
皇上大发雷霆,下令严查瑶台宫进出的宫人。眼下整个瑶台宫草木皆兵,变成了最让人不安的地方,皇上本想将皇后带到乾阳宫放在自己身边养伤,但太后得知消息后极力阻止。
最终没有将人带走倒不是顾及太后,而是皇后如今伤重,牵动伤口太痛,因此便暂住在容千珑的埙篪斋没有挪动。
埙篪斋完全足够容纳凤鸾殿诸人,但皇后占了容千珑的寝屋,容璟不想容千珑住在新拾掇出的屋子,总觉得没有人气,还说不出的阴冷潮湿。
最主要的是,容璟将容千珑抱到床上。
脱掉鞋底被烧的焦黑的靴子,容璟将那双脚拖在手心,大脚趾因穿反鞋而被磨破了皮,容璟指腹一蹭,蹭掉一层血水,而脚趾的主人已经丝毫感觉不到疼,累的沉沉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