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这针锋相对的母女关系,她们的大半生都被磋磨了,张韶的是后半生,她的事前半生,想来还是张韶更吃亏一些。
如果江月白真的不存在,对张韶来说该是另外一个平和宁静的世界。
最后江月白还是出席了张韶的葬礼,墓地是用张韶这几年攒下来的钱买的,她的朋友们给她挑了一个很好的位置,就在人群中间热热闹闹的,和她晚年的生活大相径庭。
江月白觉得这样也不错,在神情肃穆地盯着张韶的墓碑的时候,她终于舍得站在张韶的角度思考了。
对于张韶来说,婚姻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以坟墓的形态出现的,本该相爱的两人却在婚后变得越来越陌生。
在意识到爱情这个梦破碎后,江月白已经出生了,从那以后,丈夫和孩子,连同这个家一起成了地狱,她生活在彻彻底底的坟墓中。
孩子虽然没错,可她依旧渴望自由,渴望与原本的生活断得干干净净,这就是她二十多年来的执念,她也从未心软过。
自由好啊,张韶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真是可喜可贺。
可江月白偏偏是她的女儿。
但做女儿的还是决心理解一下这个在地底长眠的人,张韶虽然不爱她,但她终究生下她,也花钱辅助她长大,不然哪里会有人生下来就是十八岁的模样。
虽然生育不该被歌颂,但张韶在其中经历过的痛苦却也是真实存在的,在她成为她妈妈前,她也只是个思绪万千,笑容灿烂的少女,却因为江月白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打碎了。
在这部分江月白还是应该心存愧疚,心怀感恩的,谁让她是她的女儿呢。
至于爱这种东西,江月白不再执着了。
一开始她仍以为父母的爱会不一样,但张韶用行动告诉她,真的会有父母并不爱自己的子女,甚至是常态,而父母要是不爱自己的子女,也和其它的不爱没什么两样,不爱就是不爱,撒泼打滚没用,装疯卖傻也没用。
在离开张韶的葬礼后,江月白重新回到了关重家,现如今她反倒不想单独过年了,她真的需要和一个会说话的人待在一起,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在关重眼里,江月白看起来很平静,不过他从来没提起过张韶的话题,更没适得其反地说起节哀顺变之类的废话。
江月白在心底默默感谢他,而快到年关时,两人才匆匆去超市里扫年货,虽然他们平时都是冷感的人,有没有那些红红绿绿的贴纸也没所谓。
但这次关重还是买了不少年画、对联等喜庆的装饰品,顾客们最喜欢买的年货,他也跟风买了不少,就为了让这个年看起来更温暖一点。
当然他也问了江月白喜欢吃什么,过年总要吃点好吃的,江月白自然也会有嘴馋的时候,她挑好自己爱吃的零食糖果,说什么都要自己付钱,关重也就随她了。
购置完年货回家后,两人又齐心协力把家里能拆下来洗的东西都洗了一遍,又把什么角角落落都清扫擦拭得干干净净,就这么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年。
年夜饭是关重和江月白两人一起吃的,江月白家里早就没人了,关重家里的情况她还一无所知,不过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问出口,关重恐怕会黑脸。
想了想江月白还是没问,只努力地吃菜吃肉。
家里人口少就是这样的,他们才两个人,根本吃不了多少,做了一桌子菜的话根本就是浪费,做太少了又觉得冷清。
不过关重还是做了满满一大桌,江月白见状故意胡吃海塞地吃了一顿。
相比起以前,现在这日子已经好很多了,能有个人陪在她身边一起过年,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幸运的开端。
如果她不会时不时地想变成一只鸽子的话,这应该会是很好很圆满的新年。
chapter10
年后关重也没立刻投身工作,按照他老板的话说,富婆们才过完年,情绪价值够够的,肯定没心思关心他们这些男模,正好可以让他们放几天假。
关重倒也乐得清闲,除了去健身房撸撸铁之外,都是窝在家里休养生息。
不过不管是他还是江月白,都没想到路信会提着礼品上门拜年。
家门忽然被敲响的时候,关重下意识地朝江月白看去。
他就不认为会有认识的人来他家,难道是来找江月白的?
江月白却误以为他的眼神是让她起来开门,她会意地起身,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人不是路信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
江月白惊讶地问出声。
“新春快乐!”
路信的脸从一袋袋红彤彤的年后面露出来,兴冲冲地给她拜年。
关重听到他的声音后也探头问:“你怎么来了?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江月白听着这话有些好笑,以前都是大人才会说这种客套的话,虽然关重比她大几岁没错,但从他嘴里听到这话,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路信却比平常的他更为有派头,他口中应道:“当然是来给你们拜年,看不出来吗?”
他放下手里大兜小兜的东西,颇有兴致地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妈妈让我捎来的猪脚,我分一半给你们,还有这是我大姨家的花生,自己种出来的,可香了……”
絮絮叨叨地说完一串后,他又从包里掏出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了关重和江月白:“这就是我亲自为你们准备的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够你们去下一顿馆子。”
路信不由分说地塞了一个红包给江月白,还没等她反应,他就动手捏着她的肩膀说:“给我这个机会吧,我还没给朋友发过拜年红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