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父母是虚无者,你就算消失了,他们的悲痛也会因为又一个孩子或者小狗的到来而逐渐淡去,因为他们从你这里获得的只是作为父母的自豪和满足感以及一系列情绪,而与你这个人无关。
这样说,你可以明白吗?甚至虚无者根本不在乎一个人的消失,因为这个人消失带来的悲痛也是情绪的一部分,怀念这个人也是情绪,甚至是比平淡的相处更加能够充沛的情绪。
虚无者以情绪为养分。
你既然从我身上看到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江凌,说明你从江凌身上获得的东西是与江凌无关的,只与你自己有关,也就是说江凌这个人是无关重要的,他对你做的事产生的效果才是重要的,也就是你的情绪才是重要的。
这样的事情,我见过无数。既然这个人无关重要,你以为他身上承载着的意义也一并是漂浮的了,既然意义漂浮,那便可以随意嫁接,无论到谁身上。
你只是需要一个人用行动让你感受多样的情绪,这个人一旦出现,他就会被你视作实质。
其实实质依旧只是情绪罢了,而情绪无法当作实质,再不必论述。
你真正的病症不在江凌,在你的虚无感。
如果你仍然用江凌来掩饰虚无,我会为你感到惋惜。
文亭,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但我仍然认为,人都是这样活着,没有一个人不是这样活着。所谓理想奋斗,为他人奋斗,只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情绪罢了。”
判官眼里闪了闪,转过身,说:“文亭,你说的或许对。我们虚无司与灵魂司一直争吵不休的,便是这个话题。但你和别人不同,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我们下一步要探究的,就是你们之间的不同到底能否作为有虚无罪与否的标准。”
对话到这里,陷入了片刻沉默。
文亭打破沉默:“那我被定罪了会怎么样呢?”
判官低头沉吟片刻:“虚无罪虽然被称作罪,但他并不会有惩罚,这只是一种状态。
现在世上,虚无者有二十分之一,他们有的选择和我离开,□□死亡。
有的认为我胡说八道,继续回去生活,这其中有人不久便找到了实质,有人精神错乱成了疯子。”
“我不会选择死亡,按照你说的,我以情绪为养分,我死了,哪里还会有情绪。”
“很好。我们虚无司的最终使命是指引你寻找实质,文亭,你的想法或许至始至终都没错,但你仍然需要一件事,这件事要成为你生活的理由。你或许以一种超脱的态度看待这一切,但去做切实的事会帮助你许多。这件事不在江凌,在你自己,哪怕是为了获得情绪,也是一件为你自己而做的事。”
判官离开了,在不知不觉间。
文亭在床上清醒过来,他对自己虚无的想法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更加明晰,自己就是依靠精神体验而活着的人,他感到振奋,盯着天花板的黑暗,这只是一片黑,不会旋转的黑。
就像文亭仍然是那样的人,但不会再为江凌旋转。
他坚定了,自己既然是那样的人,那么就要始终如一:体会世间所有的刺激与暴力,温和与甜蜜。
他的“根”
不是江凌,而只是自己。
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