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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父亲（第1页）

“你在这做什么？”

希赫姆低沉着声音问道。

“我······”

伊迪丝一时语塞，她还没有想好能够敷衍面前男人的理由，只得眼神飘忽，硬着头皮道，“我只是突然想过来看看。”

“嘘~”

本以为会迎来呵斥的伊迪丝却没有听到希赫姆的责难，特伦希瓦的家主只是做出了噤声状，以示伊迪丝小声一些，便缓步从她的身侧而过，走向了若昂的床边。

伊迪丝惊讶地回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希赫姆，却正巧看见了特伦希瓦的家主低垂下眼眸望向若昂的眼神。

那眼神之中包含着无限的温柔，那是真正为人父母才会有的眼神，而更为令人悲伤的是，在这份温柔之下难掩的却是无尽的遗憾，在这一刻，希赫姆不再是特伦希瓦的家主，那个冷酷令人畏惧的大法师，而仅仅是一名父亲，一名失去了三个儿子的父亲。

也正是在这一刻，伊迪丝明白了今天的希赫姆为何与上次的他感觉完全不一样，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也不由得泛起相当复杂的感觉。

按道理来说，她的内在作为一名穿越者，完全的另外一个人，而非希赫姆的女儿伊迪丝，她是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的，可大概是受这副身体曾经记忆的影响，她竟不受控制地感受到些微的嫉妒。

也许在特伦希瓦的家主看来，他的继承人一直都只会是他的儿子们，他与他的儿子们在战场之上并肩作战，亲自指导着他们三人成长，幻想着也许有一天苍老的自己会在某场浪潮之中被残滓种淹没，而他的某一个儿子将会继承他的衣钵，继续让特伦希瓦公国屹立不倒。

可希赫姆从未想过的是，他的三个儿子都倒在了他之前，无论是对于特伦希瓦家族而言，还是对于一名父亲而言，这是何其的不幸。

至于一直被圈养在庄园之中，本就没有在其身上耗费心血的特伦希瓦家族最小的女儿，希赫姆从未对她抱有任何的希望，也从始至终不会将伊迪丝当作特伦希瓦家族的继承人。

原因很简单，伊迪丝作为特伦希瓦的继承人，在王国之中，只要伊迪丝谈婚论嫁，特伦希瓦公国就会成为伊迪丝的嫁妆而被拱手送出。

同时在整个王国持续不断的压力之下，伊迪丝能够终生不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将祖辈传承至今寸寸夺来的封土送予他人，傲慢的法师希赫姆决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也因此，伊迪丝不论做出怎样的努力，又或是拥有怎样的天赋，她都不可能得到她的父亲的认可，希赫姆甚至不太会将自己的女儿当成自己的血亲，特伦希瓦的未来没有伊迪丝。

在若昂面前，希赫姆是一名深爱着他孩子的父亲，而若非今晚，伊迪丝永远也不可能看到特伦希瓦家主这具有感情的一面，这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差别对待。

呼~伊迪丝长出一口气，将这副身体产生的负面情绪排出胸腔，她提醒自己，这与她无关，以免这些情绪影响她的理智。

而也在这时，希赫姆似乎意识到自己逗留在这的时间有些久了，随即收回了视线，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冷硬，又成为了那位传奇的大魔法师。

特伦希瓦的家主迈开步伐，离开了房间，伊迪丝识趣地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漫步在长廊之中，似乎过了很久，希赫姆才主动打破了沉寂道。

“我听说，你最近做了很多事情。”

希赫姆今天的声音不似上一次那样强硬，话语间不像是质问，反倒透露着些许疲惫，“比如让公国重新皈依了教廷信仰，然后你还让教廷的远征军进驻了？”

“是，边境压力太大了，我向教廷做出了一些妥协。”

伊迪丝点了点头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保持公国内宗教自由不仅是表明家族不会无条件服从国王的态度，更重要的是还表明了家族绝不会与临近的教廷合作的政治忠心，现在国王会怀疑我们对王国的忠诚，而更为迫切的抹除我们的存在。”

希赫姆摇着头说道。

伊迪丝没有说话，她当然想过这一点，不过她与希赫姆想法有一点不同的是，她认为国王不敢冒险与特伦希瓦家族直接进行对抗，家族自身的体量便是谈判的筹码，她赌国王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她就有活动的空间。

“下次做出这样重大的决策之前，和你的长辈们商量一下吧，或是找人求助一下，说实话，我希望你在这个特殊时期尽量不要有任何动作，这就是我对你的要求。”

希赫姆以训斥的口吻说道。

“哈哈。”

伊迪丝不由冷笑起来，或许是受刚刚情绪的影响，又或许是因为看透了希赫姆的态度，伊迪丝打算不再隐忍下去。

希赫姆不想让她来做特伦希瓦家族的继承人，她自己还不愿意呢，麻烦事一堆，没点好处，还担惊受怕的，这继承人谁爱当谁当。

“不做任何动作，怎么可能？边境危机迫在眉睫，难道我什么都不做残滓种便会自己后退吗，我又能向谁求助？骑士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国王远在天边，教廷虎视眈眈，不做出一些退让，特伦希瓦公国又怎么能继续存在下去？”

希赫姆的眼中露出了惊讶，他从未想过这个他印象之中一向柔弱的女儿竟敢这样顶撞自己。

而伊迪丝开了话匣子，也不打算停下了，不如直接把事情讲清楚了也好：“我知道你不认为我是你的继承人，我也没这个打算，若昂还活着呢，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始终是他的。”

“但至少现在，在外界看来，我就是继承人，面对困境，我必须做出我认为最好的选择，我会尽我的全力，让特伦希瓦家族继续存在下去，在这件事上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而在你没法有所动作之前，你也必须只能相信，我的判断就是正确的，别无他法，因为在你无法主事之时，我就是庞然的特伦希瓦公国的掌舵人，我将决定整个公国所有人的命运。”

这样的宣言是何其的傲慢与自负，尤其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时，简直有些可笑。

也许在刚刚面对这个烂摊子的时候，伊迪丝是有惶恐与逃避的想法的，但她也别无他法，事到如今说出这样的豪言，几分是在为自己壮胆又几分是不屈的反抗实在很难说得清。

但这却反而让希赫姆大笑起来：“好，好，不愧是我特伦希瓦家族的人能够说出的话，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对你所决定的命运，拭目以待，我会让哈尔德辅佐你的，让我来看看，你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又是否对得起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