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客厅的时候,魏秋岁坐在沙的角里,他单手靠着扶手,头低垂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魏——警官——魏——sir?”
余非走到他的面前,往前凑了凑脑袋。魏秋岁没有动,呼吸沉沉的,是真的睡着了。
“魏警官这么毫无防备,是要被人吃豆腐的呀。”
余非慢慢蹲到地上,从下往上看魏秋岁的脸,魏秋岁睡着的时候,高挺的眉骨下因为客厅的灯光显得非常昏暗漂亮,整个眼睛都埋没在了眉骨里。
余非在这一天的惊心动魄里,忽然能有这份闲心好好看看这位昔日的恋人,真是比羊肉汤上有不少羊肉并且没有香菜这样的幸福还来得措手不及。
他蹲在地上,手交叠着放在胸口处,伸长脖子看他,虽然觉得自己有丁点儿变态。
他其实之前不是没想过,有天如果在大街上遇见了魏秋岁,能不能立刻把对方认出来?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里,魏秋岁的脸在他的记忆里越来越消失不见了。
魏秋岁的眉头在睡梦中狠狠一皱后,骤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面前余非的双眼。
他睁开的时候因为没有缓冲,整个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余非吓了一跳,从地上蹦跶了起来,紧接着听见了魏秋岁一声长长的吸气,才用一只手捂着脸,轻声道:“我睡着了?”
“是啊,我在思考要不要把你搬床上去呢。”
余非无语道,“去洗澡吧。”
魏秋岁点了点头,拿着叠得方正堪比五星酒店折叠风的浴巾进了浴室,他忽然想到什么,转眼看余非:“你睡床吧,我睡沙。”
……
十五分钟后,魏秋岁洗完澡出来,看见余非还蹲在沙旁边,有点意外道:“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我搞不懂你这个沙怎么翻折下来啊。”
余非看着他说,“我想你这么累给你做点事情,结果根本搞不来你这个沙,你自己翻吧。”
魏秋岁无语地看着他,慢慢走过去,双脚一跨坐到了沙上:“这个沙不是折叠的。”
余非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不是折叠的?那你怎么睡?”
“将就一晚上。”
“我靠,放屁。”
余非蹦起来,“你这快将近一米九的身材缩在这一米六的沙上,剩下三十厘米我要不要给你以六六六送啊?”
魏秋岁这回神情就更有些复杂了,他张了张嘴,忽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带余非回来,一确实是觉得太晚了,天晚又暴雪,根本没车送他回去,附近开宾馆也不现实,顺嘴就说了让他住来自己家里。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完全没考虑到自己家只有一张床这种问题?
在魏秋岁犹豫着想说其实自己真的能睡沙的时候,余非手一伸,直接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从沙上拎了起来。魏秋岁这么高个个子被他拎着一个踉跄,外加一脸茫然,就看见余非一直不停地把他往卧室里扯。
“我就觉得你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两个基佬睡一张床就要生点什么事儿吗?”
余非把魏秋岁按在床上,指指那边,“君睡床头我睡另一边床头,中间划个楚河汉界,谁也不吃谁豆腐,睡个安稳觉,行吗?”
魏秋岁眨眨眼:“我就是……”
“我睡觉很老实。”
余非说,“你睡觉也老实,哪儿将就不是将就,在自家床上将就吧。”
说罢,他和着魏秋岁的睡衣直接蹦到了床上,自己滚了一圈,滚到了床那头,还大度地拍拍床:“折腾一天了,还不让我魏警官睡个好觉,我就太过意不去啦。”
他说这话时背对着魏秋岁,脸埋在枕头里,魏秋岁根本看不见他咬着下嘴唇的表情。
第1o章【十】
余非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做了个梦。
好像人越大,越容易做这种梦,梦里都是自己十来岁的时候,当年的学校教室,但是同桌啊老师啊,都是自己现在的同事。
他在梦里还觉得一切非常合情合理,仿佛记忆里就是这样的。
于是,他梦见了自己还在被叫老大的那段时候。
余非本身长得帅,人又嚣张,在白二这样的学校里,和周围的一切都有种格格不入感。
他成绩不错,一般在年级上游,在学校里也乖得很,父母在的时候也不敢有什么出格行为,只有在下课之后才会放飞一下自我。
高二的余非顺利成章地成为了一个小团体的一员,那段时间流行看港片,见谁都喊x哥、x老大,身上还要带点管制刀具,高兴起来还要三五成群来打啤酒显示自己牛逼,觉得最帅气的娱乐活动是去附近的黑网吧打反恐,白二那片区域处于中心地带,周遭有好两个学校,学校水平层次不齐,这片地方就成了一些精力无处泄的问题儿童的中心地带。
余非是个表面上的乖孩子,私底下的问题学生,带着手下几个年级里在外面晃荡的跟班儿就经常在那片打游戏玩耍。几个比他更社会的人都管他喊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都打不过余非。
不过余非一直都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他的目标可不是在这一片瞎混,是想正儿八经高考考出去的。
帮派多了,自然就有斗争。斗争的目的多种多样,未必是你斗人家,人家看你不爽斗你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余非那天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的时候,正在和人在线火拼。他右手握着鼠标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看见了一群头染着杂色,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站在他面前龇牙咧嘴的。